林减言听见这略带磁性的嗓音,蓦然回首惊呼:“葛医生!”
葛剡站在逆光处,看不清面上神色,只余动听的音色,似一股暗流,自夕晒的日光里脉脉涌来:“顾夜兰,身子可曾好些?”
“葛医生不用担心,我都……”雪樱略显冰凉的手搭了上来,冷冷地关住了林减言的话匣。 林减言回眸看了一眼雪樱,有感失言,只得讪讪地咬断了话头。
“雪樱,你倒是厉害!”葛剡的影子被余晖拉成长条的阴郁,随着皮鞋一声声踏了进来,如阴云般一点点罩在了雪樱半蹲着的身子上。
林减言有感不好,迅疾从凳子起身,将凳子推到葛剡面前拦着他的去路,扯着嘴角勉强用力地笑着:“那个,葛医生,坐!”
葛剡低首俯视着林减言,语气如常,却再听不出和善:“顾夜兰,在我家待得不好么,要来这里?”
“没有,没有!”林减言故作熟络地拍拍葛剡的肩,似乎想要扇熄他心中暗蕴着的火气,目光透过肩膀的缝隙,落到屋外的篱笆上,一转念,生出托词,“你看,我这不是……想家了嘛!想家了!”
“哦,想家。”葛剡明了地点点头,唇边添上几分笑意,复而转眸望着雪樱,“雪樱,你怎么就不想家呢?”
雪樱僵硬的身子一颤,缓缓站了起来,她徐徐回首,望住葛剡,天光洒入柔顺的眉眼,却泛起倔强的星星点点:“葛饰炎,不想家的,是你!”
葛剡眯起眼望着泪光盈盈的雪樱,审视半响才含笑踱了过去,伸手擦拭着她清淡的面颊:“雪樱啊,你这是干什么呢?父亲交待的话,你都忘了吗?”
“师父,师父……”雪樱咬住下唇,痛苦地摇摇头,仰泪哀哀道,“不是这样的,师父他老人家……”
“行了!行了!”葛剡扬眉打断雪樱的言语,眼角稍带过一侧的林减言,“把眼泪擦擦,别让中国人笑话。”
林减言被那目光一扫,从愣神中清醒过来,葛剡,葛饰炎!他口中的父亲,是雪樱的师傅,难道,难道,他是葛饰北斋的后人!林减言望着葛剡如山般巍峨的背影,心中隐隐生出不祥之感,葛剡他是日本人,可他却与雪樱不同,他是带着敌意的日本人!
正当林减言刚刚缓神之际,一本画册突然自天外飞来砸向她的怀里,雪樱的声音陡然响起:“顾夜兰,快走!”
林减言心中一颤,不及细想,抱住画册,转身飞奔而出。
“站住!”葛剡心知不好,一顿足,紧跟着大步追出屋外。
雪樱两步一点,抢先挡在屋门处拦住了葛剡的步子:“葛饰炎,你住手吧!”
葛剡大手一挥,怒瞪道:“让开!”
雪樱妙手一翻,往下一按,反手拿住葛剡的胳膊:“葛饰炎,我不能看你一错再错了!”
“嗬,你竟敢拿父亲教你的武功来治我?”葛剡望着覆著在西装上的那双素手,不由得怒喝一声,“你到底还当不当我是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