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东市多居住着达官显贵,西市六坊中则多为商铺和民宅。
西市六坊之一的同乐坊弦月楼中鼓乐声阵阵,一个身着绯色纱裙的胡姬正赤裸着双足,在一只大鼓上跳舞,腰间挂着的铃铛和珠络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玎玲的脆响声,煞是好听。
她身姿轻盈,腰肢柔软,仿若无骨。
胡姬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对大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眼波流转间媚态尽显,叫下头的男人都酥了骨头。
一曲舞毕,她盈盈鞠了一躬,便要离去,忽然看见人群里坐着的一个清俊少年,不由皱了皱眉头。
只见那少年身形纤瘦,面容精致白净,着一身青色竹纹长衫,玉簪绾墨发,虽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但身姿气度无不引人侧目。
阿莲娜出神之间,听见四周的人高呼道:“莲娘,你倒是将那面纱摘下来!”
“不知今日莲娘陪谁喝酒?我出五百金!”
“我出一千金。”
“我出两千金!”
一个肥头大耳的公子站起身来,他满身酒气,面色通红,已经喝得醺醺然。
竖起五根手指,他得意道:“爷出五千金!”
五千金!
众人嘶了一口气,虽京中财大气粗的不乏人在,可这弦月楼又不是烟柳之地,豪掷千金也只能与她共饮一壶,又不能共度良宵,实在不值。
他们心想,今日美人恐怕就要陪这位满身腻肉的纨绔了,谁知角落里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我出一万金。”
唐筠凝悠悠开口,露出一个气定神闲的笑容。
她昨夜躺在床榻上思索了一夜,将苏婳留给自己的全部记忆整理了一番,脑海中忽然蹦出了弦月楼三个字。【1】【6】【6】【小】【说】
此处是同乐坊中生意最红火的酒楼,暗地里却和京中不少达官显贵往来,苏婳自小便是在这里被暗中培养,后送到皇后身边的。
这里既然有不少苏婳的旧相识,又有灵通耳目,她便女扮男装,决心来这里碰碰运气,以解决皇后交给自己的天春楼的难题。
“就凭你这小白脸,口气倒是不小!你可知道小爷是谁,也敢跟我抢?”
唐筠凝看他一眼,她好歹是官家千金,焉能不认得眼前这位纨绔?
这是当朝薛太师的独子,老太师到了不惑之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自小溺爱,养出了一个爱喝花酒抢民女的混子,京中百姓早就怨声载道。
她看不上他,自然懒得理会:“我不认得你,但我知道这弦月楼的规矩是价高者得,除非你比我多出银子,否则就算你是太子,我都不会将莲娘姑娘让给你,就别想用身份压人了。”
薛公子成日在各处厮混,被薛太师教训了好几次,他刚刚敢喊五千两金的高价,也是酒气上来一时冲动,真叫他掏也是掏不出来的。
至于一万两金,他更是想都不敢想!
薛公子当即怂了,又心有不甘,瞪向唐筠凝:“我没见过你,你是哪家的混小子,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我非京城人士,不过经过此地,久闻弦月楼大名,过来一观罢了。”
唐筠凝拱拱手:“看来今日是我得此殊荣与莲娘姑娘共饮,这位公子还是凑足了银子,下回再来吧!”
她起身就往阿莲娜处走去,薛公子被气得眼瞪鼻歪,可自己荷包比不得人家瘪,只能恨恨骂了声:“原来是个蛮子,呸!”
见此情景,阿莲娜轻笑一声,对唐筠凝道:“公子,请吧。”
唐筠凝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携阿莲娜离去,穿过后院时,阿莲娜忽然低声道:“你怎么来了?多日不见,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了,连薛公子都敢得罪?”
她虽是胡人面孔,但自幼在天盛长大,一口中州话字正腔圆,还带着股清甜,十分流利。
“你忘了我如今的身份了?难道我一个王妃,还比不过太师府的一个庶子?”
这个阿莲娜也是自小被当作细作培养的,和苏婳一起长大,颇为熟稔。
唐筠凝就算继承了苏婳的身躯和记忆,但是性情的不同却是烙在骨子里的。
好在自从苏婳到皇后身边后,这几年两人已不常见面,否则恐怕要被阿莲娜看出端倪。
与旧友重逢的喜悦让阿莲娜无暇想得太多,但她也知道,以唐筠凝如今的身份,再出入弦月楼已不大合适,必是有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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