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梓谣没有离开,直接住在了大帅府。
夜晚的凉风从窗户吹进来,已经颇有凉意。梓谣自睡梦中惊醒,窗户还开着,风呼呼地刮进来,似乎还卷着水珠子,直吹得那暗花的西式落地窗帘飘飘拂拂,如同鼓胀的帆。她浑身都冷,裸露在外的手臂已经泛起了鸡皮疙瘩,便下床去关窗,屋里很黑,摸不着鞋子,便赤了脚走过去,好在地毯绒厚,踩在上面软软的,并不冷。
外面是黑黢黢的夜,重重的庭院,簇簇的秋菊木樨全都看不见了,只余一点微弱的星光照在远处一角小楼的琉璃瓦上,一闪一闪,如和着水一样的月光。她手上戴着慕君彦送给她的戒指,前几天刚选的,艳艳的红宝石灿然生辉,璀璨得似一簇火焰。式样当然是顶好看的,价钱也自然不低,她本来收在匣子里,准备结婚的时候戴的,今天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便戴了出来。
再远处便是繁华的莞南城街道,不远处的慕四小姐府,她还记得她住过的精致小洋楼。梓谣转过身来,摸索着向床边走去,只觉得一阵恶心。每一次从梦中惊醒,她都觉得想吐,她定了定神,知道这是孕期的正常反应。慕君彦就睡在身侧,仿佛无知无觉,好梦正酣,一点都不像白天里那个杀伐决断的男子。
轻轻睡下来,脸颊却碰到一个冰凉的硬物,不由伸手拿起,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他的枪一直压在枕头下面,今夜不知怎么滑了出来。
梓谣握在手里,将枪口对准了他的头,不住地喘着气,心里掠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情绪,不知道是大仇快报的兴奋还是爱人将死的心痛,手指也跟着颤抖起来……猛然间,眼前一花,床头壁灯已经亮了,梓谣倒吸一口凉气,慕君彦亦是吃了一惊,但是很快镇定下来,轻声哄劝:“谣谣,不要做傻事,把枪给我。”
来,她突然不知所措,他仍在说:“乖,把枪给我。”
他是在逼她。梓谣忍不住掉下泪来,说:“十三年前的事情也有慕明雄的份儿对不对?”
“我不知道,我当时还小。”他如实相告,不过倏然抬眸,逼视着她,沉声道:“你心里已经相信了这件事是我父亲做的,那么现在便杀了我吧,咱们一了百了。”
她的泪簌簌地落下来,心中软弱到了极点,她从来没有感到过这样无助。只是坐在那里瑟瑟颤抖,心中天人交战。
慕君彦倒仿佛气定神闲,仿佛被枪指着的那个人不是他。他靠着床头,半闭着眼睛,慢慢地说:“谣谣,你为什么这么纠结于十三年前的旧事?那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嗯?”他尾音上扬,倒是显出几分华丽来。
梓谣不语。
慕君彦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们家老爷子怎么会放我顺顺当当的结婚呢?这个老狐狸,死到临头了还要坑我一把。”
梓谣有些怔愣,不大明白他在说什么。
慕君彦忽然笑起来:“谣谣,你这么聪明,猜猜我要说什么?”
“慕君彦,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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