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现在就算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是这些都没关系,你就去看你父亲一眼,就一眼,哪怕只跟他说两句家常话也好!”
他是真的后悔了,也是真的想你了。
靳颐年还是被家庭医生搀扶站在门口,他迟迟没有离开,却也并不打算走上前,就只是那么固执地站着。
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靳玉卿心里再清楚不过,以哥哥现在的身体状况,能够换了衣服走下床,他不知道已经耗费了多少气力。
他支撑不了多久的。
“……”
靳承寒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看了看靳玉卿哀求的绝望,又看了看靳老岿然如山的身影,幽深的眼眸里不知道隐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沈言渺忽而悄悄扯了扯男人的衣袖,在他耳畔小声私语,那语气听上去义薄云天得不得了:“靳承寒,最多不过就是场鸿门宴,不要怕,等一会上菜我先吃,等确定没毒你再吃。”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靳承寒英俊的脸侧全是黑线,他皱眉,佯装嫌弃地看着她:“就算是鸿门宴,我还用得着你来救?”
“那你还犹豫什么,趁他病,赶紧报仇。”
沈言渺水晶般的眼眸蓦然发亮,她气鼓鼓地嘟着脸颊,颇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地气魄:“四年前靳老打我那一拐杖,我可是整整疼了十几天。”
靳承寒冷峻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他打你了?”
“是啊!”
沈言渺赶紧忙不迭地点头,她说着,还煞有其事地将衣袖掀起来,特别认真地强调:“就这里就这里,现在天阴下雨什么的,还是会疼。”
靳承寒蹙着眉头在她白皙的手臂上轻轻摩挲了下,下一瞬,他阴冷着脸色就朝靳老走去:“父亲,好久没有跟您下棋了,不知道您今天有没有空?”
“有,当然有!”
靳玉卿连忙急切地应声,她转身,感激地冲沈言渺点了点头,就向着靳颐年走去:“哥哥,我也好久没有看您和阿寒对弈了,今天终于可以大饱眼福。”
“你又不懂棋,这么高兴做什么?”
靳颐年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却听不出任何的攻击性,他难得没有抗拒,被靳玉卿扶着缓缓往前走:“也罢,我躺也躺乏了,就去棋室走一走。”
沈言渺远远望着这难得平和的画面,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酸酸的,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直到眨掉所有泪意。
靳玉卿无疑是一个极其厉害的谈判者,她甚至都不用浪费口舌,只用薄薄一封信就能让她弃戟倒戈。
所有的言语解释,往往都不如直接证据,来得更让人容易信服。
沈言渺对于靳老无疑是恨过怨过的,倘若不是他的不近人情和一意孤行,她和靳承寒不会有那么各自煎熬的整整四年。
可是现在,她那原本简单纯粹的记恨里,平白多了几分感激和庆幸,她一直以为,当年暴雨天出现在小镇上的陈教授夫妇,只是老天垂怜。
但似乎并不是。
靳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看破了她孤注一掷的骗局,他知道她没有拿掉孩子,也知道她一直留在英国斯卡伯勒海边的一处小镇。
但这些,凭借靳家的权势,想要查到也并非不可能。
沈言渺最不敢相信,也不能理解的是,靳老在知道自己被骗后,非但没有将她赶尽杀绝,竟然还让产科权威陈教授夫妇在小镇上住了大半年。
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答案不言而喻,而她莫名其妙欠了他这么一大份人情,自己居然半点都不知道。
还有那个从大半年前开始,就一直陪闹闹写信谈心的小七,竟然也是出自这位古怪老头的手笔。
靳承寒应该是早早就查到这个真相了,所以才会让她警备一些。
只是,这都算什么啊?
爱恨分明不好吗,为什么要做这么多模棱两可的事情,让人举步维艰。
“靳承寒,这个不可理喻的老人,他或许真的比想象中要更加疼爱你。”
沈言渺看着靳承寒颀长宽阔的背影,自顾自低声呢喃,她知道了靳老的真实病情,就更能理解,靳玉卿为什么会这么想法设法,也要让靳承寒回老宅。
真的,没多少时间了。
她曾经以为会永远那么不可一世的靳老,原来也会有走到生命尽头的那一天。
沈言渺红着眼睛扯出一抹艰涩的笑意,她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转身往楼下走去。
却不料,才刚走出两步,一道嘶哑沉闷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
“你还不快点,去准备茶点来。”
靳老手里倚着拐杖堪堪在原地站定,他颤颤巍巍地喘着气,目光漠然地落在她身上:“沈廷松教出来的女儿,可真是好大的架子,难道还要让我伺候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