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横闻言,调转了马头:
“哎呀,军头,那么这是我的不对了。不过我向来无功不受禄,这十两银子我不要了。您拿去吧。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您看如何?”三横听了大将张宪的话,知道岳飞有意与西夏修好,自己便不想惹事生非。惹不起,躲还是躲得起的。
“不然,你刚才一路长拳,让我大开眼界。本帅在军中也不是一年两年,还没见过长拳像你这么打的,可与你当日的拳脚,又似有不同。你要能给本帅讲解一番,倒的确值它十两二十两。难道不是吗?”
三横是个认真的人,见状也不好意思虚假客套,就说:“将军即然不耻下问,倒不愧是大将风范,您有何问,在下知无不言。银子呢,就收了,真人面前,不必虚情假意,毕竟我用得着。”
“那好,我且问你,你长拳第一式,‘蛟龙探海’,平胸进单掌,直攻对方咽喉。看似凶横,但如果我弓身转体躲过,反踢鸳鸯腿,连取尔左胸右肋,你如何去防?”
将军设此一问,足见其武学精深,不仅左右大为佩服,就是三横亦感问在点子上。他长考半天,只能答道:
“将军如此应对,在下断无解招,躲胸躲不了肋。只求您别踢得太狠,不然命就没了。”
众人闻言皆轰笑起来。只有将军不笑,因为她知道,开拳对敌,未探虚实之前,无人敢将招数使老,此一踢不可能太狠而已。当下点点头又道:
“你开拳第一式便如此,那不是找输吗?”
“不然,平胸进掌一招,我在场中用的是金刚式。但推掌尚有木繁式,水涌式,火灼式与土封式,共称金木水火土。金字当头,金刚式称‘金铲开山’。大开大合是全攻型的。自然不免门户大开,令敌有可称之机。木繁式中同样推掌,唤作‘古藤盘枝’,攻式稍弱,守式有增。水涌式有‘惊涛骇浪’,攻势其实更弱。火灼式有‘举火烧天”’,掌锋向下,再行半寸。而到了土封式,则为‘开坛祭祖’,守甚于攻了。五行掌,要看对方攻守而定。并不像在场子上,只为表演,一上来就用‘金铲开山’。
“金木水火土,何其太烦?”沥重似不买账。
“将军有所非知,西夏沥家拳,上乘武学,名取各类猛兽,比如我方才开拳,沥家拳叫‘蛟龙探海’,与我的‘金铲开山’异曲同工。但沥家拳,是看似简单,实师法禅宗,变幻无穷。这点将军比我懂得太多。”
“那你倒说说,我大夏拳如何师法禅宗?”
“在下不揣冒味,以为‘菩提本无树,万物皆生佛’。沥家拳用的是删繁就简,不过......”
“不过怎样?”将军似很有兴趣一听,左右也都竖起耳朵。
“不过沥家拳只能在军队中用。因为世界本来是繁之又繁的。你要删繁就简,必须多人对练。方可由繁至简。而中原人不同,不但不似西夏以全民皆兵为国策,反而限制常人习武。更有一层,中原人貌以一团和气,其实谁也不服谁。是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如此不能精诚团结,沥家拳是决计练不了的。”
“那便怎样?“将军听了略感惊讶。
“于是只能个人单练,只好取以简驭繁的路子。先讲原理,然后定型,最后才可用于实战,不过面对大千世界,这也许不是坏办法。”“如何以简驭繁?”
“在下卖弄太过,恐引众人耻笑。”三横想退。
“你不必过谦。”
“在将军面前,我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三横是学了个词就用。
“你师父何方高人,你又是谁?”
“在下呢,姓王,叫三横。一二三的三,横竖的横。铁匠营的伙计。我师父吗。恕不能说。”
“好吧。这个不问。不过拳法但说无妨,也好值这十两银子。”沥重知眼前之人果然是王三横,自己猜得不错。不由心中暗喜,随即道。
“中原武学,至少有一大批师法道学。是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
三生万物’。故首要悟道,方可以简驭繁。”
“道者,我解为元神,万物者,我解为世界。此二者皆好理解。‘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作何解释?”沥重问。
“道为元神,或称原理,俱是不错的叫法,可以解为势。好像一块石头高处落下,可砸人毁物,当谓有势。而其势看不见摸不着,必借重其形。比如这块石头。形势之间,可谓道生一。所生之形,有阴阳之分,比如上为阳,下为阴,男为阳,女为阴。将军与我皆为阳。但必然有阴,方有子孙,此为一生二。”
将军闻言,轻嗽一声,道:“果然是淫贼,不过话粗理不糙,你且继续。”
“这‘二生三者’,三为天地人三才。天地之间,人为万物之首。所谓万物,只有人认识之后,方可有了名称。这大概是谓‘三生万物。’”
“汝之所言,貌似有理,那么与武学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