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胖乎乎的大郎以及花逐月。
练霓裳的目光只有片刻的迷茫,瞬间就警惕地看着花逐月:“你是什么人?”
“姐姐,她是我娘亲呢。你要吃鱼吗?”大郎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练霓裳,胖乎乎的小手还殷勤去取花逐月吃剩下的半条鱼,颤巍巍地递到了练霓裳的面前。
一般人只要不是穷凶极恶之人都不会对一个天真的孩童露出恼恨之色,练霓裳的表情慢慢变舒缓了些,她只看了一眼那半条鱼,没有接受,“多谢了,你自己吃吧。”随即又看向花逐月,想起自己受伤的缘由,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花逐月接过了大郎手里的鱼儿,带着点酸味对练霓裳道:“这孩子对我这个娘亲都少有这么殷勤呢,可见姑娘是个有孩子缘的人,竟让大郎这么喜欢你。对了我夫家姓原,姑娘可称呼为原嫂嫂。这是我儿子大郎,大名叫做扶摇。不知姑娘姓名?怎么受了伤还一人在此地呢?若非是我们母子碰见了姑娘,而是心存恶念的歹徒,姑娘如今可就生死难料了。”
练霓裳并未发觉自己的头发已然雪白一片,她对卓一航虽有埋怨不甘,却更是深爱难舍。也许是她此时受伤了,也许是花逐月身上温暖的气息让她想起了过世多年的师父凌慕华来,她竟是将她和卓一航的结识到相爱,到之前她怒上武当寻情郎却被武当众人打伤,其中胸口一剑还是卓一航刺入之事说了。末了,她自己都有些诧异竟会对一个才认识只知道姓名的女子说这些话。
花逐月听罢,心里叹息不已。目光扫过了练霓裳的头发之上,她敢肯定一旦练霓裳知道她因情伤而一夜白头之后,依着她的脾性,大概此生都不会原谅卓一航了。她抱着有些困的大郎,却是说起了练霓裳讲述中稍稍带过之事来。
“听练姑娘所言,如今世道已乱,大明四处灾荒连连不说,还有许多人举起了反/旗,关外鞑子更是势力大起。不知如今高坐明堂的天子是哪一位?武当派的掌门又是哪一位呢?”
练霓裳虽诧异花逐月看似是武林中人,竟会连这些大多数人都知道之事不清楚,却还是回答道:“年前之时,光宗朱常洛因为误食了红丸而驾崩。由他几个儿子中年长的朱由校即位。这位皇上大字不识得几个,只喜欢做木工,故而朝政任由太监魏忠贤和他的乳娘客氏把持着。如今天下外有鞑子虎视眈眈,内则流寇四起,官兵如贼,民不聊生。至于武当掌门,前一任的掌门便是一航的师父紫阳真人,只是紫阳真人前年已经过世了,一航因为在家守父孝之故,故而还未接任掌门之位。”
“……”听到此处,花逐月顿时明白了此武当派定然不是张三丰张真人传承下的武当了,惆怅了片刻,她才道:“不瞒练姑娘,我和大郎如今是无家可归了,练姑娘可否带着我们娘俩一道呢?”
练霓裳却是苦笑起来,“原嫂嫂大概不知江湖事才会这样说,你可知那些名门正派之人都认为我是邪魔外道,还给我取了个玉罗刹的外号,说我杀人不眨眼。是,我是杀了许多人,可是那些人大多都是该死之人,不是贪官污吏,便是宵小小人,死不足惜……”
练霓裳从未后悔过手上沾染的血腥,可是一想起卓一航和他的师叔们一样,拿着不满失望谴责的目光看着她,她就心痛如绞。她不明白,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为何就不能信任对方吗?她并没有做错啊。
花逐月本就不是拘泥于“名声”之人,尤其是江湖之中,许多名门正派行事那是比黑/道之人还不如。她笑道:“练姑娘既然不以为自己做错了,又何须惧他人的非议呢?你放心,我不是看人名声才结交的。只凭着初次见面,练姑娘就信任我如此,我也只会视练姑娘你为朋友,而非洪水猛兽的。”
练霓裳本就是至情至性之人,听了花逐月之话,当即就笑了。她爽朗地道:“原嫂嫂这般说,那以后你便是我练霓裳的朋友。嫂嫂既然无家可归,不如暂且带着大郎一起和我回明月峡。那里虽只是山寨,却也称得上安稳。只是明月山在陕西府和四川府交界之处,离此地有二十来天的路程,就怕大郎年纪小,难以承受劳顿……”
花逐月想了想,取下了耳朵上的镶嵌了猫眼石的一对耳环,“一会儿到了城镇之上,寻了当铺将此耳环当了,买一辆马车和一些吃用之物,应该是足够了。”
练霓裳却摇手拒绝了,她灿然一笑道:“嫂嫂既知道我的身份,便不用为钱财发愁的。一会儿到了城镇,打听下为富不仁或者贪官之类的,光顾一回取些钱财来便是了。这耳环,嫂嫂还是收起来吧。”
花逐月知道练霓裳为绿林中人,想来是已经习惯了“劫富济贫”,难怪在江湖之中的名声不好,不是人人都能做强盗做得楚留香那般成功的。
练霓裳见花逐月果真收回了耳环,心里真正多了两人亲近来。当即起身就往水潭边弯腰探下,欲洗一洗手脸,却被摇曳的水波中那满头白发的女子倒影给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