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8.第558章 初见时，我们的模样4

    我的目光迷离，越过他身边的斑驳光影，落在不远处那堆残骸上，那头的血腥味更重了。

    “庆叔公被那些坏人杀了……云妹妹想去阻止……却被他们……”得以倾述，少年早泣不成声，“伦叔……勋叔以及光叔……不……”他转头看我，眼神里浮现出某种难言的情绪，哭泣的声音也忽然小了下去，“我看见……你……你站在光叔的身后……”

    少年的话语，看似毫无逻辑可言，可我却轻易能捕捉到他话里头的意思。

    想必是罗家那四名前来阻止黑衣人擅闯禁地的后生，有人不幸遭到黑衣人的毒手，被这少年和怀里的女娃看见了，女娃不顾少年的劝阻，上前阻止，却也被黑衣人杀了。而另外三名后生，尚且在奋力抗战，而我恰巧在这时候出现了……

    “你怕我？”看得出他不经意流露的恐惧，我浅笑起来。

    “不怕！”少年坦言，“若没有你，光叔他们恐怕跟庆叔公一样，被那些坏人害死了！只是云妹妹……却不见了……我怕……”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继续呈现出方才那种心死的绝望。

    由此可见，这位云妹妹，对他来说，相当重要。

    可是，我观察到他提到这位云妹妹的时候，手臂的动作下意识地将怀里的尸体抱得更紧些。我敢笃定，他的云妹妹，正是他怀中的这具尸体。

    可为什么他坚称云妹妹是不见了，而不是死了呢？

    这种自欺欺人的说辞，分明就是他不愿意面对这位云妹妹已经死亡的事实，才故有失踪一说！

    我已经难以想象，这么小的一个少年，抱着妹妹的尸体，坐在狰狞的尸首残骸中到底坐了多久。

    我心不由得戚戚然。

    我顺着他的话，轻声道：“你怕什么？你的云妹妹，说不定已经回家了呢！”

    少年摇头：“云妹妹虽然顽皮，但她知道我会一直跟在她后面，所以她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不顾的！”他眼里尽透露着对这位发小云妹妹的宠怜与了解。

    而且，我发现，他越是提起这位云妹妹，他眼中的死气便越多一分。

    不管怎么说，我倒是羡慕起眼前这对青梅竹马了，我靠着他，目光落在不远处那株千年紫藤花树上，感觉有风吹过，树上的花瓣纷纷落下，我盘起双腿，幽幽然：“看来，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呐！”

    “咦？”少年歪头，诧异了。

    我作伤心然，唉声叹气道：“我的秦天，他也不见了！”

    那个陪伴了我千百年的身影，原本一直守在我身侧的，此刻却不见踪影。

    “他……也不见了？”少年从死灰中缓过神来，为我的话而怔住了。

    “嗯，他被那些坏人带走了！”我说的是事实。秦天，确实是被那些黑衣人带走了，而我此刻却无能为力去为他做任何事，包括寻找他。

    “可是那些坏人，不是都被你杀了吗？”少年忘了自己的悲伤，反过来关心我的事，眼中的那片死气也稍微退了些。

    “我杀的，只不过是部分坏人，还有相当一部分，趁我沉睡的时候，将他偷偷带走了！”我拍拍他那颗小小的脑袋，有些叹息。

    少年太年幼，无法理解被带走，跟被杀死是何种概念，他看着我的目光，开始充满了同情，也变得灵活起来。

    想必在这之前，他定是一个聪明伶俐活泼好动的孩子。

    少年想了好一会，才幽幽地问我：“那怎么办？你不能找到你的秦天，而我也不能找到我的云妹妹！如果多年后我们还是找不到他们，他们会不会忘记了我们？！而我们，是不是也会不再记得他们了？”

    转瞬，他又伤心欲绝了。

    我不知道该好气还是该好笑，这少年，怕的不是因为云妹妹的死或失踪而令其父辈追究责任，反而顾虑这些？

    这心思纯真的少年啊！想得倒是长远！

    我把玩着袖中的赤炼，难得一番说教：“遗忘或被遗忘，终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但总有那么一个人盘踞在你的心里，无论过去多久，总不曾相忘，反而因为时间的缘故，他们的模样会因为思念而变得更为深刻！”

    比如我的秦天！这千百年来，我知道他在我身边留下了无数痕迹，即便他的身影此刻无处可寻，可短短时日，甚为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