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但是如此久远,如此伟大,如此辉煌的传承,却都在今夜被眼前这个——
“也对,像你这样会被人下黑手的菜鸟,当然以为这样就能变成吸血鬼。”洛桑二世漫不经心。
等等。
萝贝尔冷静下来,瞪大眼睛。
他刚刚说什——吸血鬼的转化?
她不知不觉放下弯刀,惊喜开口:
“你是说,说我,我不会,不会变成吸血鬼?”
但洛桑二世冷哼一声:
“你会的。”
萝贝尔的笑容凝固了。
“从源血进入体内开始,到它被代谢出体外彻底失效,至少需要二十个小时,”洛桑二世冷冷道,“如果你在这期间死了——”
战死、摔死、病死、老死甚至笨死,不管死法是什么……
“你就会转化。”
洛桑二世幽幽道:
“被源血复活,变成吸血鬼。”
当然,前提是撑过转化时的痛苦折磨,以及转化后的精神打击。
不。
萝贝尔呆呆地想:他说我会转化。
我会死,然后复活,变成带獠牙的吸血鬼……
希望得而复失,受不住打击的萝贝尔瘫坐在地上,心情重新跌回谷底。
完了,没有希望了。
“为什么,”她失魂落魄,万念俱灰,“为什么命运,为什么落日和曦日,包括皓月,都对我如此不公!”
她少小立志,勤学苦练,好不容易遇到此生第一个吸血鬼……
却从猎手变成猎物。
还有比这更悲惨的命运吗?
“不错,这就是神灵的本质,”洛桑二世冷冷道,“制造不公。”
他这时候还要来落井下石!
萝贝尔痛哭流涕,痛彻心扉。
“不。”
只见她哭着举起弯刀:
“我不接受!”
她宁愿死也不要……
“我这就自杀。”萝贝尔啜泣连连。
她宁愿死也不变成吸血鬼!变成恶心肮脏的怪物!
“你确定?”
洛桑二世冷冷道:
“二十小时还没过。”
萝贝尔想起什么,浑身一颤。
对啊,我不能自杀。
他说了,如果我在二十小时里死了,那我就会变成吸血鬼的!
啊啊啊啊!
弯刀落地,萝贝尔抱住头颅,失望至极。
短短几秒后,她理清头绪,坚定眼神。
“没关系,耐心是猎人最可靠的准心——那我就等足二十小时!”
这二十小时,我把自己锁在房里,哪也不去!
等到哪怕我死了,也不会变成吸血鬼的时候……
我再一举自杀!
找到解法,萝贝尔拾起武器,满眼希望:
那样一来,我就肯定不会变成吸血——
诶?
萝贝尔笑容一滞。
等等。
她举着弯刀,机械地扭头:
“如果,如果我没在这二十小时里死掉呢?”
“那样,源血就会被你的身体排出,净化,再也不见。”洛桑二世头也不抬。
萝贝尔呆住了。
排出,净化?
“那我,到时候我还活着的话,还会变成吸血鬼吗?”
洛桑二世没有理会这个愚蠢的问题,只是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萝贝尔的眼眶越睁越大。
等等,照这么说,我只要不在二十小时里死掉……
“啊!”
想通了的萝贝尔热泪盈眶,趴在地上喜极而泣!
太好了啊!
众神啊,多谢你们如此偏爱我!
我必誓死救猫以报!
“记得,下次再遇到有佣兵刻意避众,孤身行动,乃至改头换面……”
洛桑二世向地上已经死透了的丹佛瞥了一眼:
“肯定是有原因的。”
不是坏。
洛桑二世转过身,不再去看身后的吸血鬼猎人。
就是蠢。
“等等!”
萝贝尔惊醒过来,咬牙切齿:
“你是吸血鬼,不会平白帮我的!但我告诉你,无论你有什么阴谋——”
但她的话戛然而止——不知何时,那个可恶的吸血鬼已经不见了。
徒留萝贝尔一人,呆呆地坐在血泊里。
————
泰尔斯看了对方很久,方才轻轻点头。
“好吧,反正黎已经跑了,”王子无奈道,“作为我身边仅剩的血族专家,你说了算。”
扬尼克先是一脸受宠若惊,旋即谦卑地退后行礼。
“殿下过誉了,”扬话锋一转,“只是我尚有一点不明白……”
“哪一点?”
“科里昂家狡诈反复,用心险恶,固然令人不齿,但他们为什么要选这个杀手作为后裔?”
泰尔斯一怔,不太明白这个问题:
“额,也许因为,因为洛桑二世以前就是个强悍的极境杀手?转化成血族后,有更高的利用价值?”
“正因如此,才更加奇怪。”
“什么意思?”
扬尼克很是耐心地解释道:
“在我们血族看来,相较于一个既定的、经历丰富、见识精深的极境战士,我们宁愿选一个经历有限的懵懂年轻人作后裔,授予源血。”
“这又是为什——噢,好比说老年人比年轻人更加固执,难以改变?”泰尔斯猜测道。
扬尼克赞许点头:
“殿下敏锐。一个人成为极境高手,那意味着他的人生已经定型,他的认知也已稳固,他的身体、思维、精神、记忆,包括此生经历所塑造的性格和习惯都难以动摇。”
他叹息道:
“因此,将极境高手转化成后裔的风险极大:无论是转生失败的可能,还是身体血肉的排斥和痛苦,抑或转生成功后作为新生儿重新适应躯壳、改变思维、接受血族身份的障碍,都比转化一般人要大得多,大得难以想象。”
更多的时候,甚至是徒然浪费源血,得不偿失。
泰尔斯闻言蹙眉。
“莫说统治夜之国度的血獠牙科里昂,便是最寻常的底层血族,也该知晓这一点。”扬尼克道。
所以这才是血族发展后裔的原则——经历越少越好,负累越小越好。
泰尔斯闻言沉思。
但他们依旧选择了转化洛桑二世,舍易求难。
扬尼克思索了一会儿,很是自然地道:
“所以我奇怪:莫不是这位洛桑二世的身份另有蹊跷?事关当年空明宫旧桉?”
泰尔斯点点头。
“有道理。”
当然有蹊跷。
毕竟马略斯私下里说过,洛桑二世是华金大师曾经的学生。
“既然如此,殿下何必舍近求远?”
“什么意思?”
扬尼克又鞠一躬:
“须知,哪怕这杀手再强,杀戮再多,也不过是一把剑,归根结底也就是一榜赏金的问题。”
泰尔斯眯起眼睛。
“你我皆知,跟这把剑比起来,”扬尼克对着塔下的包围圈狡黠一笑,“翡翠城博弈的关键,应在空明宫中才是。”
翡翠城博弈。
泰尔斯闻言无奈一笑。
“我也是这样想的。”
只可惜,詹恩是油盐不进,费德里科又滑不熘手。
偏偏他们身份敏感,他须得客客气气,不能学西荒小白脸那样来硬的。
而隐藏暗中的秘科又鬼鬼祟祟,背后的王权如影随形。
唯独他夹在中间,进退不得。
我这哪里是舍近求远,明明是欺软怕硬啊!
想到这里,泰尔斯叹了口气,看向塔下:
“然而我不久前才跟那两兄弟谈过,你猜,他们此刻最关心的是什么?”
扬尼克眼前一亮。
“原来如此。”
“对,不知是巧合还是蹊跷,他们俩的博弈一直围绕着洛桑——”
泰尔斯说到一半,突然一个激灵,戛然住口。
“围绕着?”扬尼克奇怪道。
泰尔斯沉默了一阵。
他皱眉盯着微笑依旧的扬尼克,只觉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扬尼克,”泰尔斯僵硬地转移话题,“作为血族,你的异能是什么?”
扬尼克眼神微动。
“殿下?”他一脸疑惑。
“跟精神有关吗?”
扬尼克一愣。
可泰尔斯眯起眼睛,继续追问:
“比如说,不知不觉地诱导,套出对方的真心秘密?”
废弃哨塔上的空气安静了下来。
“殿下真会说笑,”一秒后,扬尼克先是尴尬,旋即苦笑,“人心复杂难以琢磨,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能力?”
泰尔斯狐疑地端详了他一会儿。
“噢,不是就好,”王子眯起眼睛,“否则,我还以为你在打探空明宫旧桉的秘密呢。”
“实在抱歉。”
扬尼克反应过来,真诚道歉:
“想必是我的话让殿下误会了。”
扬尼克很自然地偏转头颅,避开泰尔斯的视线:“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解决这位杀手吧——他们拦不住他了。”
糟糕。
泰尔斯一惊,重新举起望远镜。
镜筒中,小巷的墙面上光影闪动,地狱感官更是传来隐隐约约的痛呼声。
好吧,如果凯萨琳她搞不定,那他就要——
“这么说,作为问题的关键,只要逮住那个凶手就行了,对么?”
泰尔斯皱眉回头:
“扬尼克?”
只见扬尼克轻轻鞠躬:
“既然如此,在下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可是你之前——”
“一个不受控制的离群血族,在翡翠城里滥杀无辜,怎么看都对吾族的声名不利,”俊朗的血族议员果断摇头,目光凛然:“我辈自然义不容辞。”
泰尔斯怔了一秒。
屁啦!
泰尔斯心中不屑。
你刚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的明明是“辣你去找家长啊”!
“真的?没有其他附加条件?”泰尔斯狐疑道。
“既是义举,”扬尼克目不转瞬地盯着下方的包围圈,令人心生敬佩,“谈何条件。”
呸!
泰尔斯在心底里不屑,面上却释放微笑。
“这倒让我有些忐忑,”他调侃道,“毕竟,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也不算免费。”
扬尼克对他微笑:
“您给了我一个机会,以结交而非得罪未来的星辰国王,就算付过费了。”
他狡黠一笑:
“毕竟,不是所有寒血种都死板顽固。”
我就知道。
泰尔斯心中冷哼:
“那我可算给多了呢,没有找零?”
扬尼克哈哈一笑。
“让人做分外之事……”
他眨眨眼睛:
“总得有些小费。”
泰尔斯眯眼观察了他一会儿。
“你确定你没问题?”
泰尔斯看向下方的战场:“早在转生为血族之前,那家伙就是极境的杀手了。而他转生之后,身体只会更强……噢,还是说,你也是极境高手?”
面对王子探究的目光,扬尼克笑了。
“殿下年纪轻轻,却如此设身处地为人着想,当真令我感动。”
“但也许您有所不知道,”他继续道,“人类转化为血族之后,身体机制与组织彻底改变,连终结之力也消失无踪,几乎不可能保存原来的实力与战斗方式。”
彻底改变……
泰尔斯回想起洛桑二世的言行举止,不由深思。
下一刻,血族议员眼神一冷:
“其次,极境也好,超阶凡级也罢,只是个说法罢了——由几百上千年前的人类骑士们传开的、早就老掉牙的说法。”
泰尔斯闻言一怔。
“它或可用来识别强弱,参考高下,骗骗门外汉和初学者,”扬尼克背起手来,“却永远不能料定胜负,遑论生死。”
境界级别只是个说法……
可识强弱,却不能料定胜负。
泰尔斯若有所思。
这听上去,出奇耳熟呢?
“更何况,有记载的历史上,真正死于同等对手的极境战士……”
扬尼克收敛杀机,对泰尔斯笑道:
“还远不到半数。”
泰尔斯心绪一动。
那就是说,历史上败亡的极境高手里,超过一半都是死于……
“毕竟,老议长说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夜风微澜,泰尔斯心有所感。
可等他一转眼,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极境不死……”
扬尼克的幽幽叹息从黑暗中传来:
“超阶何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