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垃圾桶依旧歪歪斜斜的放在过道上,好像一直都没有被动过。
我特意坐在上次那个女孩坐过的座位旁边,这样她上车的时候,我就能第一时间看到她。
车顶上的时钟走得很慢,一下一下的,和我的心跳一样。
时针和分针秒针终于重叠在一起,大巴车毫无征兆的抖动了一下,我的心也跟着抖动了一下。
大巴车穿过热闹的市区,又行驶在那条熟悉的黑色马路上,虽然我从未见过这条马路的真正模样。
兜里的玉石戒指被我的手握的发烫,我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玉石戒指在往外冒着汗水。
窗外,黑得像一块颜色纯正的布,没有一点颜色。
电视机里,又开始播放着那个熟悉的电影:一辆黑色的大巴高速行驶在马路上,突然从马路边上窜出来一个女人。大巴车撞飞了她,从她的身上碾压过去,在马路上留下一趟长长的血迹。
大巴车不见了踪影,马路上又窜出来几个人,手里拿着蛇皮袋,把路面上七零八落的肢体胡乱的装进蛇皮袋子里。鲜血,染红了他们手中的袋子。
画面又转到一场婚礼上。新郎和新娘都身穿一身洁白的衣服,胸前带着一朵娇艳欲滴的大红花。旁边一个司仪用高亢浑厚的嗓音高喊: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新郎和新娘像是被人提线木偶一般挪到舞台边上;新娘端坐在椅子上,微微闭着眼睛,双手重叠,她的手指上一枚明晃晃的黄褐色的戒指。新郎站在新娘旁边,看着屏幕外的我。
那个画面最后定格在电视机的屏幕上。
他们身后那块鲜红的背景墙慢慢变成了如夜一般的黑色。
开车的司机和乘务员也闭上了眼睛。
车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了,从外面一瘸一拐的走上来一个姑娘。
还是她!
她还是像上次一样,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走路的姿势让人看着别扭,极不自然。
她走到我的跟前,停下。
我挪了下身子,她径直坐在紧挨窗户的位置上。
我依旧看不见她的手和脚。
她坐在我的旁边,面无表情的看着电视机屏幕上一遍又一遍不停重播的电影。
空气中一片可怕的沉默。
我在等待着她还像上一次问起我的那一句话:‘你说一辆车撞死了人,是车的责任还是开车司机的责任’。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愣愣的看着电视机。
“电影里的那个姑娘是你,对吗?”我终于鼓起勇气打破车里让人窒息的沉默。
“你说一辆车撞死了人,是车的责任还是开车司机的责任?”她也终于又问起了那句话。
“开车司机的责任!”我回答。
“难道车就没有责任吗?”她的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一丝感情的色彩:是愤怒还是冤屈。
“因为车是被人控制的!”
“如果车不受人控制呢?”
我竟然无言以对。
如果车的某一个零件失灵,不受人控制了,那么开车的司机是无辜的。
“车?”
“如果车被人提前动了手脚;车也老化了;开车的司机不管不问;你说是谁的责任?”她的眉毛终于动了一下。
“都有责任!”我认为这个答案能让所有人满意。
“所以说这辆车成为了灵车!他们两个此刻都成为了死人!”她的眉毛又动了一下。
我是一个活人;她也是一个活人!
我们两个活人,坐在一辆由两个死人操控的灵车里面!
“你已经结婚了?”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啊!”她微微扭过头看着我。她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神采,像是两个白花花的玻璃球。
可能是车里灯光的缘故。
可是灯光明明是昏黄色的,怎么可能把一个人的眼睛照成白花花的颜色呢?
她的眼睛,让人很难忘记。
“你主持的婚礼,难道你忘记了吗?”她终于把头扭到一边,像是被弹簧拽回去的一样。
大巴车剧烈的抖动了一下。
我的心,也跟着大巴车剧烈的抖了一下。
我清楚的记得:那场婚礼,是两个纸人的婚礼!
我兜里的玉石戒指像是一块刚从火堆里取出来的石头一样,滚烫得让我难受。
她手指上的那枚戒指,慢慢的变了颜色:微红——淡红——深红——鲜艳的红!
我从兜里掏出那枚戒指,也变得和她手指上的那枚戒指一样一样的鲜艳的红。
“你手上的戒指是从哪里来的?”我不敢再看她依旧冷冰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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