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玄凌双手接过匣子后,进殿朝坐在里头的皇太后行了叩拜大礼。
“今儿是你的好日子,皇帝快些起来。”太后一把扶起了裴玄凌,目光欣慰地看着裴玄凌,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
想当初,她虽凭着娘家强硬的背景成了当朝皇后,可膝下无子,先帝也并不是很宠爱她。
好在太子归她抚养,可这继母不好当啊,管得严了,母子间容易有隔阂,不管吧又不行,得松弛有度。
另外,这些年来,她是亲眼看到太子一路披荆斩棘走到现在的,每次她都是跟着提心吊胆。
尤其是前阵子,穆王掌控朝廷和宫中局势,她更是替太子捏了把冷汗,也替自个的未来感到担忧。
要是穆王登基了,肯定封他自个的母妃为太后。
她掌管后宫多年,要她突然给别的妃嫔低头行礼,肯定是不适应的。
当不了太后也就罢了,穆王素来是个心狠手辣的,会不会要她性命又是另外一回事。
好在...她终于等到太子登基这一天,心里头甭提有多高兴了。
紧接着,宋福当众念了大行皇帝留下的遗诏。
在他念遗诏时,裴玄凌走到上首,在保和殿的龙椅上坐下。
殿外,王公大臣频频朝新帝行三跪九叩大礼,“恭贺吾皇荣登大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气势恢宏的声音,在保和殿外响起,听得人肃然起敬。
并且,他们脸上都带着恭贺新帝登基的灿烂笑容。
比起太后和大臣们脸上的笑容,坐在龙椅上的裴玄凌却没有一丝笑容,眉梢眼角反而带着淡淡的忧愁。
外头,晨曦徐徐拉开了新的帷幕,温暖的光亮照在每一个大臣身上。
就连坐在殿内的太后,都有一束晨光从殿门照在了太后身上。
至于殿堂上首的裴玄凌,他坐的龙椅虽金灿灿的,可那一块地方却阴沉沉的,一点光亮都没有。
所谓皇权,就像是一盏闪耀明亮的灯火。
当它熊熊燃烧起来的时候,会吞噬整个天下。
当它收敛光芒的时候,会温暖整个时间。
然而不变的是...站在这盏灯下执掌柄权的人,无论灯盏上的火焰如何此消彼长,灯下的人始终身处在黑暗当中,去窥探被灯火点亮、照耀的世人。
但自始至终,灯盏上的温暖与光亮一点都没有铺洒到其人身上。
这种人就是皇帝!
一直到了巳时,经过一道道流程后,裴玄凌终于完成登基大典。
由于现处于国丧中,不能举行宴会。
因此,登基大典结束后,裴玄凌就率先离开,直接去了诗月阁。
到了那儿,青黛正在给蒋诗诗喂续命的药。
同时,六名御医也等候在诗月阁,随时等待给皇帝取心头血。
约莫一盏茶后,蒋重锦也从登基大典赶到了诗月阁,准备给蒋诗诗招魂。
他先是换下官服,换上了一身道袍。
至于准备道具那些,以往他都是让底下的人准备。
可蒋诗诗是他妹子,他实在不放心,全程都是亲力亲为地准备祭祀、招魂的用品。
由于蒋诗诗至今昏迷不醒,蒋重锦只好在内室用法杖招魂。
在他招魂时,裴玄凌遣散了内室所有奴才。
而他自个,则躺在耳房,御医们正合力取他的心头血。
此刻,裴玄凌打着赤膊平躺在耳房的躺椅上。
御医先是用银针在他心前区第3、4、5肋间作为穿刺点进行试探。
那银针每刺进一次,胸口就一阵刺痛。
且每刺进一寸,那种刺痛感就更强烈几分。
待选好心脏处的穿刺点后,一名御医就将一根银针快准狠地刺入裴玄凌心脏。
很快,那根银针尾端就有一滴鲜血集中在那,御医立马用杯盏接住了。
之前裴玄凌还只是感到胸口刺痛,此刻只觉得心脏处一阵巨痛。
随着鲜血一滴一滴地滴在杯盏里,心口就好似有钝刀在割似得绞着痛。
可他只是紧咬着后牙槽,一声不吭,额头和脸庞却疼得渗出豆大的汗珠。
等到杯盏集齐了一盏血,裴玄凌颤抖着嗓音吩咐底下的奴才,“黄...黄得昌...快...快将这血拿去给蒋重锦......”
话毕,男人脑袋一歪,直接痛得昏死过去。
另一边,蒋重锦接过那杯皇帝的心头血,把那些招魂的工具都沾上了心头血。
他还在事先给蒋诗诗准备的衣裳上沾了些血,让春杏给蒋诗诗换上。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就把蒋诗诗的生辰八字写在红纸上,点燃了香烛,手握法杖,口中振振有词地念着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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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日过后,蒋诗诗还是没有醒来。
就连裴玄凌也昏迷了好几日才醒来。
未免满朝文武对蒋诗诗有意见,他隐瞒了为蒋诗诗取心头血的事儿。
至于涉及此事的宫女太监和御医,他也警告他们不许多言,违者杖毙!
可他身居皇位,到底是好几日没上朝,得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因此,他对外只说是在战场上落下的伤,回宫后又一直忙着即位一事,这才导致的昏迷。
满朝官员得知后,担心得不得了,一个个嚷嚷着新帝辛苦了,恳求新帝多休养几日,多多保重龙体才是要紧事儿。
心脏到底是人最重要的器官之一,裴玄凌昏迷了几日,又在床上躺了好几日。
待他的身体稍微好了些,得知蒋诗诗还没醒来,他实在是按捺不住,没有遵照医嘱卧床休养,乘辇去了诗月阁。
到了那儿,黄得昌搀扶着裴玄凌进了内室。
其实裴玄凌自个也能走,只是心脏被取了一盏血,需得静养,若是动得猛了,不利于伤口恢复。
到了内室,裴玄凌在床边的圈椅坐下,目光一直盯着床上的女人,嘴上则询问春杏一些情况,“你家小主这几日可还好?”
“回皇上的话,自打蒋大人给小主招魂后,加上青黛姑娘给小主新开了调理身子的药方,小主虽没醒过来,但胃口好了许多。”春杏详细地说了蒋诗诗的情况。
“现在小主每次都能灌下大半碗的药,还能进些滋补的稀粥,且青黛姑娘这几日给小主诊脉后,说小主的脉象和身体都在慢慢变好,就连蒋大人也说小主从鬼门关出来了,小主能醒来是迟早的事儿......”
说起这个,春杏嘴角都是上扬的。
听说蒋诗诗各方面的情况都有所好转,裴玄凌心里头稍微放心了些。
只是,床上的女人一日未醒,他就一日没法彻底安心。
早在五月初六时,蒋重锦和青黛都说肉包子的寿命只几日了。
如今已是五月二十日,已经过去十四天了,这说明她应该度过这次危机了吧?
问了蒋诗诗一些情况后,裴玄凌就摆手遣散了屋里的奴才,静静坐在床边看着女人。
伸手摸了摸女人放在床边的手,虽还是有些凉,但没前阵子那般冰凉了。
双手将女人的小手捧在掌心,目光深沉地看着女人的脸,“诗诗,父皇驾崩时,朕四面楚歌,那时...朕已经为自个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曾想,到头来朕当上了皇帝,而你...怎的却落得这般模样......”
“如果可以,别说十年寿命,朕愿意用自个的性命换你一命。”说到这,男人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便及时改了口,“不对...若是你活过来了,朕却死了,那岂不是太亏了......”
男人自嘲地笑了笑,“还是用朕八成的寿命换你一命吧,那样的话,还剩下两成的寿命,朕把东梁国好好治理一番,咱俩再生个一儿一女,朕便无憾了......”
素来话少的男人絮絮叨叨的同女人说了许多话,可床上的女人却没有一点反应和回应。
看着女人静静躺在床上的模样,裴玄凌既心疼又心慌,他捧着女人的双手放在额间,“诗诗,你快醒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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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裴玄凌卧床休养的这些日子,龙渊殿的奏折已经堆得和山一样高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裴玄凌开始卧床处理奏折。
如今他已登基,可以安排东宫妃嫔了。
批阅奏折的同时,他下了几道圣旨,把阮侧妃册封为贤妃,蒋诗诗册封为淳妃。
虞良娣册封为锦嫔,薛良娣封为婕妤,卢美人仍是后宫美人。
至于皇后,若是之前东宫有太子妃,可以在太子登基时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后。
可东宫这些年一直没有太子妃,皇后之位需得明年开始才可以册立,以示对先皇的尊重,这是规矩。
如今还是国丧期间,裴玄凌下了几道圣旨册封后妃,让她们一切从简,就没大办宴席了。
如今蒋诗诗还在昏迷中,后宫之事,则由贤妃掌管。
一眨眼,就到了六月,裴玄凌的伤养得七七八八了,蒋诗诗却仍未醒来。
六月初十这一日,开封府发大水,裴玄凌的伤刚养好,就亲自带着赈灾物资前往开封赈灾。
然而他前脚刚离开京城不久,诗月阁的蒋诗诗就醒来了。
等到裴玄凌赈灾回来,蒋诗诗经过青黛的调理,以及春杏春桃的悉心伺候,气色和身体都在逐渐好转。
六月二十日,得知蒋诗诗已经醒来,裴玄凌将赈灾事宜安排得差不多后,就交给当地知府了。
然后,他带着人快马加鞭的从开封赶回京城。
六月的天,热得路上都跑死了一匹马。
等到他回到皇宫时,已是满头大汗。
男人顾不上回龙渊殿沐浴,也顾不上换衣服,就直奔诗月阁。
是的,这一日,宫女太监看见素来沉着冷静的皇帝陛下在宫中狂奔。
待一路狂奔到了诗月阁,裴玄凌也顾不上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