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咳嗦终于停息后,韦德将还没拆封的压缩饼干扔给钢鬃,后者已经盯着后视镜,呆呆地看了许久许久。
拿到食物后,钢鬃迫不及待地撕开铝箔纸,将厚实的小块饼干塞入嘴中,发出嗡嗡的咀嚼声。
韦德闭上眼睛,感受汽车的颠簸和钢鬃恼人的噪音。
他们一共三辆车,十二个人,整整一个满员的战斗小队,成员皆是顶级的退伍军人和职业佣兵,火力强劲,搭配合理。如果准备充分,他们的战斗力堪比一个加强排的正规美军。如果对上叙利亚政府军或恐怖分子的部队,他们甚至可以压制一个作战连,将其击溃。
在这片充斥着小规模、低烈度、低水平作战的土地上,他们本应该是横行无忌的存在。
但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上百名训练有素的战士突然出现,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本应该是一次普通的毒品交易——至少在对方看来应该是这样。
交易地点是临时和对方商定的,不存在伏击的可能。
他们在交易地点没有等到对方,却等来了漫山遍野的羊群,几个精神萎靡的牧民赶着羊,翻过草甸和山丘,穿过公路。
汽车在羊群中缓慢穿行,牧民们用奇怪的亚美尼亚语哀求着士兵老爷们不要踩油门,最后汽车被挤下了车道,停在灌木丛里。
韦德让所有人下车,战士们习惯地四处分散警戒,焦躁地等待着羊群经过。
韦德看到远处有一座早已倾倒风化的古代建筑,不知道是哪个王朝的神庙或宫殿。他忽然感到一阵难受,他干脆跟着羊群,爬上一条小道,走进废墟中,褪下裤子。
当韦德擦屁股的时候,枪声和爆炸声同时响了。
炸弹被绑在羊的腹部下,巨大的冲击波将无数只山羊掀飞到天空,韦德提着裤子呆呆地看着天上咩咩叫的山羊,不知道是自己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荒谬之后是杀戮和逃亡,死亡和晕厥。
一定有人出卖了自己,出卖了所有战友。如此精密的准备绝对不可能是凑巧。
是那些死去的人?是这车里面的人?究竟是谁?
十二个人的面孔依次从韦德的脑海中飘过,韦德开始思索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们在船上说过的话,他们上岸后的行动,他们是否有抱怨,他们是否打过电话……
这些人的面孔如此鲜活,以至于韦德暂时忘记了他们已经死亡。
没有人有异常,没有人打电话,甚至没有人离开过队伍。
不!
韦德忽然睁开眼睛。
是有人曾经偷偷离开过队伍。
他看着后视镜中的那个人,胡子拉碴的脸上眼窝深陷,俩颗眼珠因为伤痛和昏迷而布满血丝。
但即使如此,那个人仍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好像在对死亡发出不屑一顾的嘲笑。
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让他在军队中的升迁困难重重,让他退伍后甚至找不到一份正经工作。但也正是这种态度,让他交到了一些过命的有趣朋友。让他能够聚集起一批同样的退伍战友,无怨无悔地和他一起刀头舔血,做这种恶心下流断子绝孙的工作——贩毒。
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他曾经在下船后短暂地离开队伍,打了一个电话。
韦德双手抓住太阳穴,在心中痛苦地嚎叫,是他愚蠢地踏入了陷阱,是他相信了拙劣的谎言,是他害死了战友。
他是叛徒,群狗中的败坏者。
“我犯了一个错误。”韦德喃喃自语。
“头儿,每个人都会犯错,只有上帝和死亡永远正确,你是一个凡人,一个混蛋,一个杂种,一个卢瑟,千万不要苛求自己,错误并不可怕。但就像坦克斯坦说的那样,杀谁才能弥补?去哪里找到他?”
皮卡呼啸着穿过峡谷,将一条慌张的蜥蜴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