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发怒的变形过程,另一方面是胆怯,因为他是我父亲,他发狂的时候会打我,不顾死活的模式,我绝不想在这个蓝天白云晨露****花瓣的清新早晨发生惨案。
“小希,说话的时候要带上称谓,我是你父亲,请叫我父亲,不要再让我提醒你。”
他低哑着声音非常柔缓的说道,我听得出他已在竭力压制怒火,那种爆发前没有底限的温柔才让人发指,我能想象那之后的愤怒如惊蛰天的雷鸣是怎样让人肝肠震颤的。
我重抬起头看向他,声带艰涩的发了两个音:“父亲——”我以为自己表现的还算镇定时,间断性发抖的身体出卖了我。
父亲又向我逼近两步,我不敢退身,只能像桩子一样立在原地,也不敢低头,他不喜欢他在说教我的时候我不正视他,我只能认真看着他,几欲和他触睫般的近距离观望他刚柔并存俊美非凡的面孔......如果是普通女人,此时会被他这样抿唇浅笑半陷梨涡的表情所折服,如妖法施与的蛊惑,无人能抵抗。可是我明白这种表情背后的含义,就像藏着蝎子的玫瑰,浮艳的表面下能置人于死地,我深有体会。
“小希,我知道你不吃早餐,可是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是让你学会吃早餐,你知道经常不吃早餐的后果吗?你的肠胃会像妓--女的性-器官那样终有一日烂掉。”他的声音里已经夹杂着尖刀般的锐利,目光像火钳一样的烫我。
在这种无比贴切的措辞下我忙不迭抓起盘子里那块油腻的还在滴着浓浓蛋黄的面包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和着眼眶里不自觉掉下来的眼泪,味道好极了。
我劫后余生逃出家门的一刻,还没来得及拐过一棵能阻隔父亲看到我的树时,我就已杵着那棵树昏天暗地的呕吐起来......食道猛烈的抽搐中,我双眼模糊看到母亲站在二楼卧室窗前静默的看着我,葡萄藤般的长卷发垂在她肩上,白色长裙汲地,带着些许倦意,与河烟里拢着的白莲殊无二致,她很美。
我微笑着朝她挥挥手,一边毫不在意的擦着嘴角表示我没事,然后转身去往通向学校的车站。
踏进绍涧中学的大门时,我亦如往常宠辱不惊面无表情,没人能看出刚刚我还在大树边用自己的呕吐物扼杀自己的审美观。
这个早晨注定就要和以往任何一个早晨有异,因为在我几欲开始忘掉那段污秽平静的走向教学楼时,竟然有同学上前和我打招呼——
“琉璃希,等一下。”
是内海幸枝,她的名字像浮着淡粉色云朵的祥和天空中劈下来的闪电,直击我脑海深处那个就快被早晨父亲罂粟般美艳又带毒的面孔遮去的那一小段记忆,我差点在忘情呕吐下忘却了深夜收到那封邮件的事情,是幸枝——那封信里提到的名字,就是我的同学幸枝。
“有事?”我不冷不热的应她,我本来就是大家树立的公敌,一如审判日该被扔进火坑活活烤死的罪徒。
“刚才我看见你在橡树町的车站上车,你家住在那里?”
其实她的语气比我友善多了,而且还稍稍带着十六岁少女粉甜如糖的微笑,不过这个早晨所有“微笑”在我眼里都是不怀好意的。
“和你有关系吗?”我生硬的反问道。
“没有,只是我家也在那附近,刚才碰到你本来想和你打招呼来着,不过......”她迟疑的样子让我发觉之前狼狈不堪穷途末路的窘态可能已经被人一收眼底,甚至铭记于心,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充满敌意的戒备起来。
“不过什么?”
“你别误会,我只是看到你脸色不好,以为你生病了,所以——”
“我没病,你家附近有桥吗?”我问道。
“哎?什么桥?没有——”
她摇着头匆匆离开我的背影带着避讳,就像躲避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躁狂症患者,也许就因为我那样古怪的问话,把原本想来结盟交友的她又吓回了和我敌对的营阵。
不过已经习以为常的我没把关注点放在这里,而是回审她说过的话——幸枝家附近没有桥,我记得我家附近也没有桥,学校附近也没有桥——那么,这三天如果幸枝和往常一样只是来往于学校和家之间,那她应该会没事。
我不知道自己凭什么搧生出这种荒谬至极的逻辑思维,我知道十年前收到铃兰傀来信的人三天后就会发生意外,尽管收件人是我,可信中提及幸枝,我总觉得那就是在标示受害人的名字。所以,这三天我也开始格外关注幸枝,她却开始以为我是个猥琐的同性恋,她每次放学都和同学一起走,对我的避讳又荣升了一个档次,像个疫疠的我还加了“不正经”的罪名。
同学们更讨厌我了!
第三天,我依旧默默跟着幸枝回家,虽然不能完全“跟踪”她到她家门口,而且那样的话我猜测她一定会报警,我到了我家那一站下车后,就只能暗自祝福幸枝能活到第四天。
结果,第四天的早晨,我得知幸枝死了,是第三天我没能看见的她回家以后的傍晚,她出门了,死在小鹿町的那座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