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手术的后半段里我还是在睡梦中度过的,总体来说比自己预想的要好很多。
迷迷糊糊地做完手术,又在极其不方便的情况下,在家人的帮助下做了术后护理,1周后我办了出院手续,定期回医院换药。我和那位很会做饭的李医生的交际也是那段时间开始慢慢增多的。其实在我手术后的第二天,能够进食的时候,他就拜托护士送来过排骨汤。因为医院的规定,家属探亲时间只能是下午的4点到7点,所以中午这顿本来是想向医院订饭凑合一下的,还是很感激李医生托人送靓汤过来。排骨在炖煮之前应该是被做过清油处理,表面没有什么浮油,汤色很清亮,和排骨一起煮的海带,软软的很好吃,桂皮应该是提前泡过,用筷子戳戳,触感很棉,高丽菜应该是最后下的,所以颜色是很新鲜的嫩绿。
晚上爸爸过来看我的时候,都很诧异哪里来的保温壶,我只好撒谎说是中午有个很好的朋友帮我送过来的,听得旁边来换点滴的小护士一直在偷笑。看出护士的揶揄,和我的敷衍,爸爸也没多说话,不过我猜他一定会单独去护士站问的。不过看他后几天在医院的种种反应,他显然没有问出所以然来,这样我就放心了。往后住院的几天,每天中午都会有好吃的午饭送过来,我也脸皮很厚的由刚开始的不好意思变成了每天中午的小小期待。
年轻,又加上手术本身并不是很大,所以2个多月后,我就恢复地可以不依靠拐杖自己行走了。第一件事,我就是去医院的中医科好好感谢他(当然,最后老爸还是套出了我住院期间这段颇为浪漫的故事。)这是我第一次在他的办公室看他,我的前一位病人是个老奶奶,好像是腰有问题,总觉得后背凉凉的。
他看见我进来,和我打了声招呼,“看你的样子恢复的很好啊!”“谢谢你送汤给我喝,很麻烦的。”“不会啊,反正我每天都会做饭。我手艺不错吧?”我点点头,“很好喝,我都有认真吃完。”“你今天来找我开药?”“恩呢,显示过来谢谢你,然后我想开一点补气的药,我现在好像很容易晕车。”说着我递过我手中装着水果的袋子。“下回不可以带东西来了昂,说到晕车,你在手术之前有过这种感受么?”我摇摇头,“我平衡感一直很好的。”他摸了摸我的脉,看了舌苔,写了药方“你本身就稍微有点肝经失调,给你写的药方可以补气血,但是我觉得你晕车可能是因为心理原因。”
我不解的看着他,“有很多人在手术后都会有这样的经历。有的孩子在手臂骨折后,会非常排斥穿套头衫,他会觉得套头衫给他一种窒息感。有的孩子被强制穿了套头衫后,会不停哭闹。很多家长会觉得孩子这时候哭闹是因为到了某一个叛逆的年龄阶段,其实不是,这是手术后一些孩子的正常心理反应。套头衫会让他回忆起他在手术后手臂被挂在脖子上的感觉,从而引起他内心的恐惧感,让他回忆起自己被伤害的那一刻。甚至穿套头衫的这个动作有可能让他联想起需要固定在脖子上的绷带,会下意识地感觉自己窒息。他的哭闹是对伤害的一种反抗,如果不能正确的引导孩子摆脱这种恐惧感,在孩子成年后可能会发展成为惧物症。”
“那你觉得我是得了术后焦虑症?”之所以能够这么直接地说出这个词,我真的有对自己术后晕车的事情做过认真调查,不过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感觉还是很别扭。“不要误会,我只觉得你晕车很大原因是源于手术给你带来的心理压力。“知道我为什么会有压力吗?”“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每天运动,平衡饮食,完全的有规律的生活,甚至可以被称作是教科书式的生活方式,却被诊断出需要动手术的疾病,而在你的认知里,这种疾病只可能发生在完全不爱惜自己的笨蛋身上。这是对你自己的一种否定,所以你会在手术之前之一这次手术的必要,甚至在手术做完以后你仍在心里去否定这次诊断。”
“有科学依据的否定让我没办法驳斥。”“所以会出现焦躁不安的情绪,你的潜意识里在自我否定,甚至你认为这次的医疗诊断是社会对你的否定。你遵循大众认知,却得到了不平等的结局。你想得到肯定,却未尝所愿,这就是你压力的根源,也可以说是你焦虑的根源。”他吹了吹茶杯上的白烟。
“我讨厌自负的人。你还有病人在等着,我就不打扰了。”我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带着被戳穿的仓皇。他说的没错,这次手术对我最大的打击不是我生病了,而是对我为迎合社会所做的一切的否定。医生的诊断无疑是对我所有的努力的一个差评。
我讨厌自负的人,因为我也是个自负的人。自负的人很容易就发现同类,所以我讨厌你同类。自负的人内心都是自卑的,他们对周围的环境很敏感,他们喜欢活在别人的肯定和赞美声中,我也一样。所以当那个眉清目秀、很会做饭的小医生摘下我的面具时,我逃了,因为我看到了自己的谎言被戳穿。
但是能这么一真见血的指出我的弱点,医生,我相信你也必定不是什么良善,你内心的黑暗是什么呢?你知道的,当自负的人受到伤害时,他的应激反应可是很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