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您笑话,我在网上写书,靠粉丝养活着。若是单论挣钱的话,还比不上专门开出租车的司机。而且我这个人讨厌堵车,那完全是在浪费生命不是?所以只在这个时间接预约的专车单子,能挣几个钱?”
“年轻人写书,这倒是很不错。你写什么题材的书啊?”
这个老人比赵迈想象中要健谈,居然知道什么叫做奇幻。如果说起精灵、矮人和巨龙什么的倒也不含糊。如果换是个年轻五十年的同龄人,赵迈一点都不觉得稀奇,但看他白发苍苍的样子,传说中的代沟哪里去了?
“别在反光镜里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那样很不礼貌。我是个翻译,大半辈子靠翻译外国文学吃饭的,所以看过的杂七杂八东西不比你少。我儿子目前在出版社工作,时不时也会拿些想要获得批号的书回来加班,我也会帮他看看,所以知道的就多了。咱们两个相逢就是有缘,我看你骨……”
骨骼惊奇这句话还没说完,赵迈的电话就响了,铃声是一段非常激昂的进行曲,颇有几分大阅兵的感觉。宅男和出租车师傅都一样,都有“决不能看见电量指示灯变红”的强迫症,所以只要不在通话,电话就永远充着电。
瞄了一眼,发现是自己妹妹打过来的,一张她的大头像还随着铃声晃来晃去。赵迈曾经能叫赵一脉,可见他父母起名字是多么的随意。这个传统延续下来后,赵迈的弟弟就被叫做赵晓凤,赵迈的妹妹叫做赵晓鸾——反正都是鸟。
现在是凌晨四点多,正应该是懒蛋妹妹酣睡的时候,怎么会打过电话来?赵迈对车上的老人说道:“抱歉,这个电话我得接,可能有什么急事。为了开车安全我会用免提,拜托您老人家不要开腔。我家里还不知道我半夜开专车的事情,还请为我保密。”
老人眨眨眼睛,做了个在嘴巴上拉紧拉链的动作,然后就靠在座椅背上假寐。
妹妹的声音压得很低,看来是躲起来偷偷打电话过来的,八成是厕所,接通之后果不其然。“哥,小声点,我躲在卫生间给你打电话。爸爸生病了,慢性肾衰,已经到了需要换肾的地步,现在正做透析。”
晴天霹雳在赵脉的脑袋中炸响,他手抖了一下,车子晃了晃。赶紧回过神来,深吸了几口气,连忙问过去:“你怎么知道的,确定吗?”
“昨天我发现妈妈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当时问她也不说。后来弟弟偶然看见妈妈看着一些文件偷偷哭,我们还以为爸爸在外面有了别的人,于是趁妈妈买菜去的时候打开抽屉偷看,才知道是爸爸的诊断和病例。哥,怎么办啊?上网查了查,这个病好痛苦的,需要定时去医院透析,只有换肾才能根治。”
慢性肾衰竭到了晚期就是俗称的尿毒症,最保险的治疗方法就是换肾。可是能换的肾哪有那么多,在医院里只能慢慢排队。维持的疗法就是透析,用机器代替肾脏来清除血液中积攒的毒素,非常痛苦,费用也不便宜。
如果能有一大笔钱,也许能够想其他的办法,尽快帮助父亲解除病痛。可是自己没有个正经的工作,弟弟和妹妹正在上初中,还属于花钱的时候,家里肯定拿不出这么一笔钱来。
“小妹,我知道了,我把手头的钱都给家打过去,然后再来想想办法。你和弟弟在家里照看着爸爸妈妈,别让他们操心。两个人好好学习,少花钱,别让大人操心,让他们能够保持一个好些的心情。无论如何,爸爸的治疗都不能停,知道了吗?”
妹妹低声啜泣,小声答应着。
“家里还有大哥我呢,你们两个先要做好自己的事情,那就是学习。现在听我的,关了电话上床睡觉,早上起来做个孝顺的好孩子,两个都要是,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哥哥,你要多保重。”
然后电话就挂了。
车厢一时间变得沉默起来,谁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陷入一时消沉。
“小伙子,没事吧?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困难总可以慢慢被克服的。”
“我知道。”赵迈说道:“家里一时半会儿没什么问题,就是爸爸这次遭了大罪了。唉,妈妈要强的性子总想自己担着,她肯定是最难受的。”
“这病能治好,所以就不是天塌下来的事情。”老人用安慰的语气对他说:“我的一个老朋友说过,但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麻烦就不是麻烦。”
“可是没有钱不就是最大的麻烦?”赵迈勉强笑了一声,说道:“若我现在就有百八十万,怎么也能找到关系让爸爸早点做上手术,免去那些零零碎碎的痛苦。更好的治疗、更好的疗养条件,哪一项不需要花钱?不过您说的也对,这不是绝望的情况,毕竟是可以治疗的疾病。老人家,若您哪里有什么能挣钱的活计,多关照一下啊。”
“有缘分的话,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老人说话的时候,眼眸中淡绿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司机先生已经冷静下来,专注地看着前方,并没有察觉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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