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北风说话时牵动了脸上的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疼,仿佛有人在伤口中撒了一把盐一般。
然而除了疼痛之外,他也惊讶的发现,那道极深的伤口正在以一种堪称奇迹的速度飞快的愈合着。
“它刚刚钻的太深,我们担心把它掏出来之后你一时半会好不了,就做了点处理。”
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夏奕幸灾乐祸的说道:“飞炎往你脸上吐了一口口水,你现在可以揍它了。”
“我想先揍你一顿行吗?”
飞炎愤怒的仰起头吼道。一团火球飞快的扑向了夏奕,又被狂风搅碎,散落成点点火星,还未落地就迅速熄灭。
夏北风平躺在地上,眨了眨眼睛,看到了夏奕头顶上方那个碗口大小的冰洞,还有冰冻上方缓缓流动的水。
哦,我这是回来了。
他后知后觉的想着,身体似乎还沉浸在高空失重的体验中尚未回归。
“后来,你们真的就那么把我扔下去了吗?”
“你刚刚说什么?”
夏奕疑惑的看着他,伸手在他眼前晃动了两下:“眼珠子怎么都不转了,该不会那玩意真的把你的脑子啃了吧。来,告诉我,这是几?”
“没有。”
夏北风有气无力的抬手将自己眼前晃动的两根手指挥开,强撑着从地上坐了起来。
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过去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在脑子里闪现,一个个熟悉却叫不出名字的面孔晃来晃去,让他一时间有点混乱。
哎?我是谁来着?
我在这里做什么?我现在为什么要……
在诡异的虫子刺激下骤然闪现的记忆,随着脑子里疼痛的消退而逐渐模糊。
哦,我叫夏北风。
我来这里是为了找我弟弟沈洛天,顺便拯救一下世界。
至于那些什么巫王啊,祭坛啊,山河灯啊,冥海倒流啊之类的事情,跟我都已经没有关系了。
眼前的残影渐渐消退,遥远的记忆也随着他对自己身份确定而安安稳稳的沉淀下来,变成了一段十分普通的信息,不再跳跃着扰乱他的情绪。
“我大概知道从哪里能找到云泽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在杂乱的信息中搜寻着与眼前似曾相识的那个场景。
如果把周围断裂的雕塑都去掉之后,这里原本应该是个很大的山洞。
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和那个叫鸿渊的年轻人(我绝对不承认那个一看就厉害的惨绝人寰的小崽子是我的弟弟)一起来过。目的就是这个被各族联合灭族的一个小部落的祭坛。
夏奕在山洞外面看门,没有进来,所以不知道这里。至于飞炎……
他低头看了缠绕在手腕上的黑龙,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家伙那时候还在龙渊里好好地当它的龙王,跟我们还不认识。
那小部落崇拜着被地面上的人们所畏惧厌恶的冥海生物,祭坛所在的山洞就是一个与冥海直接沟通的洞口。人口不多,常年与世隔绝,却很能搞事,放到外面行走的年轻人几乎每一个都堪比生化武器。
没记错的话,他们的祭坛就是直通冥海中凝血虫的巢穴。所谓的圣地也不过是用来喂养凝血虫的场所。
族里的成年仪式便是将人被推进祭坛,和凝血虫一起睡上一晚再活着出来的,才被认可成年。
当然是不是完整的出来,有没有被凝血虫寄生,他们是完全不管的。
当初带人剿灭这个部落时,他们一时不察,差点被一起打包喂了虫子。
直到鸿渊出手,才将徘徊在死亡边缘的自己救了出来。
然后我们为了泄愤,烧掉了祭坛,结果直接捅了虫子窝,又折了好多人手。
几年之后的天选大祭上,云泽偷了山河灯,逃到这里躲了整整五十年。
原来,在那个时候,我们就已经和冥海里的怪物扯上关系了吗?
原来,一切都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吗?
夏北风想到这里,恍然大悟的惊出了一身冷汗,终于找到了事情最初的起因。
他想起了当初祭坛里那座诡异的神像。
当他被虫群包围,意识模糊濒临死亡的时候,似乎看到了鸿渊和神像面对面交谈的场景。
只是那时候他实在是太过痛苦,根本没有在意这点小事。满脑子都是怎么把不断吞噬血肉,往体内钻入的虫子解决掉,事后又正好赶上一阵忙碌,始终没来记得向鸿渊询问他们到底聊了什么。
他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拼凑出了那段对话的一小部分。
好像是那座雕像中寄居的神灵,或者是从冥海里跑出来的别的什么玩意,想让鸿渊帮他做事。
具体内容他没听清,想来左右也逃不过攻陷人界之类的无聊事情。
然后雕像就被不解风情的小崽子一剑砸了个粉碎。
所以它才退而求其次的选了云泽吗?
他一边回忆着记忆中神像的位置,一边扶着身边参差不齐的雕塑站起身来。在狭小的空间转了几圈之后,终于寻到了地上一个黯淡的印记。
“云泽在这里堆着一堆东西,只有这里留下了一个空隙,你们觉得是为什么?”
夏北风向身边的夏奕问道,却还没等他回答便自己将答案说了出来:“因为这地方不是他刻意留下来的,而是自然形成的。”
他将受伤的手按在地上,果然听到了地面之下窸窸窣窣的声音:“至于这些雕像,也不是什么收藏品……而是专门为这群东西准备的口粮。”
下面的东西果然被血气吸引了。
他向侧面跳了一步,躲开了轰然塌陷的地面。装作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指着地面上出现的黑洞说道:“就是这里了,想要找云泽的话,大概要先从这跳下去。”
夏奕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你在逗我?”
他语气不善的说着,银色的鞭子自衣袖中探出,于他的手心中闪出光辉:“这种玩笑可不好随便开。”
“我说的是真的。”
夏北风无辜的摊了摊手:“你还记得吗,云泽当初死的时候,已经被这些东西搞成了什么样子……”
夏奕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都记起来了?”
他难以置信的惊呼:“什么时候的事情?”
夏北风伸手指了指眼角还残留着淤痕的伤口:“拜它所赐,想起来一点儿正好用得上的东西。”
飞炎缩在夏北风的衣袖里听得一头雾水,便好奇的探出头来,向那黑洞中望了一眼。
数不清的黑色虫子在洞里密密麻麻的集成一堆,扭曲翻滚,看的它浑身的鳞片都竖立起来,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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