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朝手里提了个桶。
“这是干嘛呢?大晚上的这么勤快。”顾宝有些纳闷。
“分担一下大哥的压力。”顾青烈看了眼往堂屋去的狗剩,老老实实拿了根木头放在墩子上,手起斧落,圆木从中间裂开,成了两半。
顾援朝放下桶子,问顾雄:“哥,你压力很大吗?柴都劈不动了。”
顾家最能干最闲不下来的就是顾雄,三天两头往林子里钻,砍柴劈柴,他就喜欢这种力气活。
顾雄茫然地挠头:“没啊。”
“吃饭啦吃饭啦,别闲聊了。”顾卿卿端了盘菜去堂屋,然后又走到压水井旁边,探头看了眼:“这桶子里装的什么呀?”
“泥鳅嘛,你爱吃的。”顾援朝把胳膊上干涸的泥印都洗干净:“油炸还是煨着吃都随你,想煨待会儿就去村尾后山砍两根细竹子。”
“先养着吧,不急着吃。”她捡过旁边的柴枝拨弄,惊喜道:“还有田螺呀。”
顾援朝咧嘴笑:“都有都有。”
“待会儿用清水过几遍养着,先吃饭。”她扯了下顾青烈的衣摆:“吃饭了哥。”
顾青烈意犹未尽地放下斧头,“我觉得劈柴的感觉还挺爽的。”
顾雄在旁边附和:“是吧,那明天你早点起,咱们去山上砍担柴回来再去田里?”
顾青烈笑得没心没肺:“好啊。”
顾卿卿:“……”也不知道这俩人哪来这一身蛮劲,好像使不完似的。
堂屋里,饭菜都上桌,先给长辈们盛好饭,看到顾铁柱和秦舟动筷子了,他们才开始夹菜吃。
“哎呀幸好你们回来了,卿卿宝你这手艺可深得三哥真传啊。”顾宝累了一天,现在吃嘛嘛香,左手一个玉米面馒头,右手夹了块腊肉。
吃得那叫一个美滋滋。
现在顾家人没之前的齐,一张大桌子坐这么多人宽宽松松。
顾财和张雨晴在城里没回,顾建国和顾卫东在南阳军区,顾和平和顾卫星一个考上师范大学一个考上农业大学,过段时间才放假。
去年年底,参加高考的人很多,没考上的也多,顾雄顾援朝他们都去试了下,觉得考上了就去,没考上就算了。
反正在家也挺好,能顾着家里,生产队也不差这口饭吃。
结果就是没考上。
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
秦黎和孙圆圆想明年去考,顾家人都很支持,秦黎高中毕了业以后就回大沟子村了,孙圆圆是大学没读完就下乡。
“跟三叔学了一手,小叔你慢点吃,别噎着。”她赶紧端上一碗黑乎乎的解暑汤。
楚岱看到顾青烈躲闪的眼神,摸了摸鼻子,眼底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住。
小家伙们在小矮桌那儿吃饭,和大人一样的饭菜,唯一多的就是鸡蛋汤。
顾宝喝了一口,砸吧嘴:“这味道有点怪啊,这是什么啊?”
“解暑汤嘛。”韩莲心满不在乎道:“俺瞅着这天气太热了,记得郝一珍好像给过一点草药,就翻出来搁锅里熬着了。”
张翠芬也尝了一下:“有什么怪的?我看是你嘴怪,解暑汤不是这个味道还能是咋样?给你放点白糖倒点蜂蜜?”
顾铁柱和秦老聊天间隙还抽空附和一句:“他就是事多。”这个老来子烦得很。
顾青烈坐在顾灿阳旁边,屁股在凳子上扭来扭去,好像有什么扎他一样,顾金看不过眼了:“你怎么回事啊?屁股让蚂蝗叮了?”
“不是……就是有点热。”
顾灿阳随意看他一眼,狗蛋立马安静下来,低声嘀咕:“现在凉起来了。”
顾卿卿眉眼弯弯,手臂碰到旁边的男人,起了坏心思。
她给楚岱倒了碗解暑汤,然后语气娇软道:“哥哥,喝药呀~”
“行啊,”男人似笑非笑睨她,在她揶揄的眸光中,接过黑乎乎的解暑汤,喉结缓缓滚动——
“有毒我也认了。”
顾卿卿愣了半天,耳尖悄悄红了。
吃完饭,男人们分工明确,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洗碗的洗碗,孙圆圆和秦黎揪着儿子去洗澡了。
“搁这儿,风一吹凉快。”张翠芬指挥着小儿子和大孙子把长长的凉凳搬去院子里纳凉,又找了几把蒲扇出来。
两条长凉凳拼在一起,顾青烈舒服地往上一躺,眯着眼享受凉风:“我今晚就睡这了。”
“没人跟你抢着喂蚊子。”时如霜用蒲扇拍了下他的屁股:“起开,你阿爷都没地方坐了。”
顾青烈又一溜烟爬起来,抬头看了眼夜幕上挂着的繁星,听到耳边窸窣的蝉鸣声,他拎起团团年年往外跑:“崽子们,舅舅带你们去捉知了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