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以往很疼爱弟弟一家的兄长,在弟弟走了后,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这也造就了关江月悲惨的一生。
“江月,你没事吧?”
楚云梨随便进了一间屋子,听到外头熟悉的男声,她皱了皱眉,干脆从后窗翻了出去,然后去了院子里的茅房,又耽搁了许久,这才回到了灵堂上。
关福耀来得快,去得也快。楚云梨回来不久,一群人就提出告辞,那些铺团是为他们而摆,但这几天来都只是摆设。
关母没有挽留,只是冲着长嫂道谢。
送走了人后,屋中冷清下来。微风拂过灵堂,吹得白纸沙沙作响,一片诡异的气氛中,关母又开始哭。
“江月,你别害怕。”
关江月是有点怕的,但楚云梨什么没见过,真论起来,她自己也是一个鬼,当初还死得挺惨的。至少比棺材中的江父要惨,她自然是不怕的。
“我不怕。”楚云梨笔直地跪着,记忆中,关父是个很温和的人,哪怕只得一个女儿,也从来没有对妻子说过重话,更没有想过纳妾或是过继。将女儿江月捧在手心护着,哪怕是要走了,也还放心不下。
因此,楚云梨跪得特别诚心。倒是关母,哭着哭着又晕了过去。
这么大的宅子,里面只请了一双老人帮着打扫,楚云梨叫来了人,帮着一起把关母送回了屋中。
昏黄的烛火下,楚云梨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关母娘家姓陈,名玲珑,一听就是个美人的名字。她本来该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可眉眼间全无皱纹,五官柔美,此时一身白衣,更添几分柔弱。看起来仿若二十出头。
原身关江月承袭了母亲的美貌,今年十五岁的她已经是个美人了。
关父觉得自己的女儿千好万好,什么人都配不上。因此,哪怕关江月十五了,也只相看过两次,还都不了了之,一点要定亲的苗头都没有。如果关父知道,女儿会因此悲惨一生,大概会后悔。
*
翌日天蒙蒙亮,又重新起了道场,在中午之前将关父下葬。
关母伤心至极,在见亡者最后一面时,再一次哭得晕了过去。好在关福耀的妻妾伸手扶着,否则会摔到地上去。
亡者入土为安,前来吊唁的亲戚友人纷纷散去,您走之前还有几位私底下找到楚云梨,表示若母女俩遇上难事,可去找他们帮忙。
楚云梨看得出来他们眼神里的算计,敷衍地将人送走。
别的人都送走了,关福耀夫妻俩却留了下来。
兄弟情深,关父甚至还将左边的院子当做客房留给了兄长一家居住,因此,夫妻俩不需要楚云梨同意,自己就住了过去。
家有丧事,楚云梨要是诚心想要跪拜死者,加上原身在此之前已经跪了几天,丧事办完,楚云梨只觉得浑身都散了架似地疲累不堪,回家后倒头就睡。
翌日早上,楚云梨被人叫醒。
叫她的是家里帮忙的老两口中的妇人余大娘。
“早饭得了,你大伯他们都已经到了饭堂,你再睡着不合适,赶紧起吧。”
关父是个温和的人,对着这两个帮家里干活的老人时也挺和善,连带得母女俩也对这二人客气有加。因此,夫妻俩平时也没有战战兢兢。
楚云梨披衣起身,值得一提的是,这么大的宅子只请了两个人。重来一家人的热水都是自己去厨房取,此时楚云梨刚来,也不打算在这种事情上计较,自己取了水洗漱,然后到了正堂。
她进门的时候,察觉到里面气氛有点不对,冲着关福耀夫妻了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自己则坐在了关母旁边。
“大伯,家里有丧,不好大鱼大肉,你们担待一二。”
关福耀颔首:“刚才我跟你娘说了件事,此事也与你有关。说起来,你已经十五,也该有些自己的想法。”他顿了顿:“你爹临走之时,特意嘱咐我要照顾好你。但我平时住在城里,也不方便天天回来……你爹已经不在了,我知道你们很难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咱们活着的人得为自己打算。你这个年纪,早就该定亲了。如果你要守孝的话,那就得等两三年,到时候误了花信,误了婚事,你爹怕是要放不下。”
“依我看,还不如趁着热孝成亲。”他叹了口气:“你别觉得大伯凉薄,我也是为了你好。先前你爹快不成的时候,就有人想要让我做媒上门提亲,可你爹病重,我就没有说,那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选。城里的富商钱家……”
边上的关母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楚云梨面色淡淡,打断他道:“无论多好的亲事,都请大伯帮我拒了吧。爹尸骨未寒,又只得我一个女儿,我是一定要为他守孝的。”
“不行!”关福耀沉下了脸:“这事你得听我的。”
楚云梨一口喝完了碗里的粥,用帕子擦嘴:“我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