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领富察·容音去的鲤池,并非从前更出名些的翊坤宫千鲤池,而是上回与乌拉那拉·青樱偶然去到的那个池子。
只要无人自那假山过,那处假山之后的小亭子里,定是个清幽宜人的好去处。
“便是这儿了,小喜子,你去拿些鱼食过来,我与富察小姐在此处乘凉喂鱼。”
“是,奴才这就去。”
嘿,这活儿他熟!小喜子熟门熟路的摸着地方就去了,旁的不敢保证,就是回来的肯定比上回快。
“四阿哥,不如咱们坐着歇歇脚吧,您先请。”四阿哥吩咐小喜子的一会儿功夫,富察·容音和她的贴身小丫鬟,名讳似是双儿还是双喜的那个,已经把亭子里头的石凳擦干净,请他来歇脚了。
弘历是被人照顾惯了的,对着较为满意的未来福晋也不知道拿腔捏调,见她说“请”,道了句“谢”,接着就直接一屁股就往石头凳子上坐了上去。
天儿热,宫里的衣服又繁复,这一路走来可捂了好一身汗,弘历自怀里摸出干净帕子擦了擦额际的汗珠子,接着就半眯着眼睛舒舒服服的享受起自池面袭来、穿亭而过的习习凉风。
如此安逸又透着乖巧的模样,让对面的富察·容音笑弯了眼。
这不是她今日第一次笑,却是她今日第一次真心的笑,发自内心的欢喜让她的笑容格外明媚动人。
成为未来得四阿哥福晋,到这时,她才对这事有了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许是上天注定的缘分,知道她偏爱什么样的男子,不用她跟着额娘去挑,大好男儿便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虚假的媒人·老天爷:……
真实的媒人·傅恒:︿( ̄︶ ̄)︿)
弘历的种种表现,让容音自他身上觉察出一分可爱来,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而是一个青涩俊秀、还稍带些笨拙的大男孩儿。
作为姐姐,富察·容音是很爱操心照顾弟弟的,自小丧父的她,性子也比普通姑娘要强些,虽然温柔的性子不改,但比起被人照顾,富察·容音更喜欢照顾别人。
比起需要,她更喜欢被人需要。
虽然心中欢喜,但让一个云英未嫁的黄花大闺女主动与陌生男子挑起话题还是太羞了,弘历静享清风,容音也不觉气馁,端坐着赏景。
都说这紫禁城是四四方方的墙,狭窄又压抑,但叫富察·容音讲,红墙绿瓦,亭台楼阁,却是别有一番风情。
这世道,对于女子来说,处处皆是耸立的高墙,若要十足的自由,即便是跑到蒙古大草原去,也是枉然。紫禁城不过是其中最大最显眼的那一座,无谓的伤春悲秋实在是不必要。
“爷,富察小姐,鱼食取来了。”
小喜子来回不过片刻,气喘吁吁的模样,可见是使了十足的力气。
双儿见状给他让出了阴凉地靠着歇息,得了这小公公一记感激的眼神。
见他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双儿就知道阿哥爷对自家小姐对印象也不差,当即松了一口气。
这位可是日后姑爷的心腹太监,福晋早就交代了双儿要和他打好关系,人家跟了阿哥爷十几年,是最了解他的,人家指头缝里漏出点儿消息都得外人猜上好几年的,绝不能得罪了。
拿着鱼食,二人靠着亭子的围栏往水里投喂,借着这个机会聊聊诗词歌赋,世故人情,很是契合。
“小主,仔细您的脚,这假山上的路崎岖不平,奴婢扶着您!”宝鹃扶着安陵容,一步一步的往假山上走,满脸愁苦与无奈。
“嘶!”谁知她话音刚落,安陵容就踩了碎石子儿,脚下一扭,好在有人扶着,摇摇晃晃之后还是站稳了。
“小主您当心!可伤着了?”
“无碍。”安陵容停下脚步踩了踩,发觉没扭着筋,就继续往前走。
这假山上的路虽然难走,可却能避开她不想见的人,再难走也要走,好在就这么一段路,很快的。
“小主,您莫怪奴婢多言。您是贵人,她也是贵人,您资历比她老,何苦处处让着她!”
宝鹃的话,安陵容心里是认同的,可认同不代表她就能这么做,她不是无亲无故的人,凭祺贵人的家世,压死十个安家都不带费劲儿的,她怕呀!
“我又何尝心甘情愿,不过是顾忌着她家里的势力罢了,在宫里,十个她我都不带怕的,可惜宫外的阿玛弟妹们怕呀……”
宝鹃闻言默然,是啊,即便小主的亲人待她不好,可亲人就是亲人,血缘的联系是扯不断的,亲人就是天然的软肋啊!
安陵容本以为她避开了就好,可她低估了祺贵人的斗志。
“哟!说不过我就跑啊!截宠这等没脸没皮的事儿都干了,还不好意思听我这几句抱怨?”
狭窄的假山,崎岖的石道上,二人再度狭路相逢,此回更是避无可避。
“妹妹哪里的话,我不过是身子不适,急着回宫罢了,并没有躲着妹妹。”
祺贵人看着她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就心里冒火,这贱人,小门小户出身就是会搞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非但在皇后娘娘跟前得脸,连皇上都更眷顾她些,前儿更是截了她到手的侍寝机会,贱人!
“哼!听说前儿你唱了半晚的曲儿?怎么,皇上能治病!还是咱们这些姐姐妹妹的不受你安贵人待见,见了就要犯病呢!”
“不敢,只是旧疾复发,不很严重,若是贵人愿意,咱们姐妹一块儿喝茶说话也是可以的。”
安陵容心里很不情愿和祺贵人一起,但也不愿被扣上这个屎盆子,只能强迫着自己说出违心的话。
“呦呦呦!听着多委屈、多体贴啊!贱人!陪我喝茶,你配吗?见着你都叫我恶心,若不是皇后娘娘拦着,以为我愿意待见你!”
祺贵人骂了还觉不过瘾,疾步上前狠推了安陵容一把,看她倒在地上,这才得意洋洋的离开,当然,离开前还威胁了她,“今日之事若是有第三人知晓,小心你阿玛的性命!”
如此羞辱,安陵容怎能忍受,极度自卑又自尊的她,当即觉得无地自容,可……她也就剩这点儿自尊了。
“小主,奴婢扶您起来!咱们告诉皇后娘娘去,皇后娘娘一定会为小主您做主的!”
宫中的风向,主子受宠,则奴才得意,主子失宠,奴才则要受辱,祺贵人欺辱安陵容,就是在踩她宝鹃的脸,她第一个不罢休。
宫里的消息传得快,她日后出去还要不要做人了!小主也是!
“不用了,我们回宫。”
指望皇后帮自己斥责祺贵人,白日做梦,也就宝鹃这样的傻丫头会相信皇后,就算今日祺贵人真把自己打出个好歹来,皇后怕也会护住她。
谁让祺贵人虽然愚蠢,却有个好家世呢,瓜尔佳氏在朝堂上底蕴深厚,近来祺贵人的阿玛鄂敏大人又得重用,皇后一心培养三阿哥,可得小心拉拢着这些重臣。
“小主!”
“我说回去!”
“是!奴婢扶着您!”
被祺贵人一推,安陵容的脚是彻底扭着了,整个人歪歪扭扭的倚在宝鹃身上,主仆俩艰难的走小道回了宫。
可惜了,祺贵人本以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情,实际上还有多个目击者。
弘历:……
富察·容音:……
“这鱼…肥了!”
“能吃是福,宫里的锦鲤,福气尤其多,这才丰腴了些,臣女倒觉得有几分可爱。”
富察·容音嘴里说着鱼,目光却是若有似无的看着弘历,仿佛可爱的是他这个大老爷们似的。
眼含秋水、目似泓波,被这样一双美目盯着,弘历也忘了方才被迫听墙角的尴尬了,嘴里结巴的附和着“圆溜溜的是蛮讨喜的”之类的话。
未来的小两口相处的不错,孙妙青和未来的亲家母相处的也很不错,为了寻找话题,不至于冷场,觉罗氏发挥了毕生的功力,搜肠刮肚的找话题,到最后,就连她已逝的老母亲那辈儿的陈年旧事都拿出来讨孙妙青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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