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月后,田园园带着孩子终于踏上豫州的地界。又颠簸七八日,便来到孟长辉的老家莱阳城。
城内不让驾车,田园园便带着孩子下了车。
二甲留下看车,三甲则提着包袱跟着夫人入城。
穿着城楼,便是莱阳正街。
城池不大,一眼看去没几座像样的高楼,不过城内房舍俨然,鳞次栉比,倒也齐整。
墙边转角生着不是
街上有不少走卒贩夫,引车卖浆,高声叫卖。
“豆浆子,香甜的豆浆子!”
“栗子糕,好吃不贵的栗子糕!”
“云片糕……”
“糖葫芦唉,糖葫芦唉……”
“包子,热腾腾的大肉包……”
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繁华。
左右她们已经到了莱阳,孟家在那里又跑不了,所以不急于一时,于是田园园拉着三个孩子在城里转起来,瞧一瞧当地的风土人情。
不一会儿,几人手里都拿着吃食,一边吃一边往前走去。
走了两步后,前面出现一个卖面人的摊子,围着几个垂髫小儿。
大壮眼前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哥,哥!”芃芃嘴里咬着包子,见他脱离队伍赶紧追了过去。
出门在外,两人那是形影不离。
见此,田园园拉着吃糖葫芦的玄珺向面人摊走过去,三甲将最后一口云片糕塞进嘴里也跟了过去。
摊子里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摊子上插着造型各异的面人,有神话故事的人物像是哪吒、二郎神、刘海等,还有鸡、狗、猴、老虎的动物造型。
他面前是个盘子,盘子里放着调好颜色的面团。
只见这些五颜六色的面团在他的手里,捏、搓、揉、眨眼间就变成一只栩栩如生的大公鸡,惹得围观小孩发出惊叹声。
“哇!”其中最数大壮的声音最响亮,他惊讶地看着那只漂亮的公鸡,眼睛发亮,显然很是兴奋。
捏面人的老爷子一抬头就看到萝卜头里混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随后笑着将捏好的公鸡递给那少年。
小少年身上的衣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起。
大壮高兴地接过来,随后而来的芃芃从怀里掏出一个水粉色的荷包,“老爷爷,面人多少钱?”
“三文钱。”
芃芃回头问小弟:“你要一个吗?”
“要!”小玄珺挣脱娘亲的手,高兴地跑了过去。
“慢点。”田园园笑着叮嘱,快步跟上去。
话音刚落,小玄珺一头撞到一个男人的腿上。
那人一身月白色长袍,墨发及腰,半束着头发,同色发带垂在肩膀两侧,带尾缀着银色祥纹。他冷不丁被一个孩子撞到,连忙伸手揽住撞到自己的小男孩。
小玄珺抬起头,顿时惊讶地张开小嘴,胖呼呼的小脸脸瞬间变得红彤彤,扭捏地扒开他的手转身投入娘亲怀里,漏在外面耳朵红的要滴血。
“哎呀,怎么还有你害羞的时候?”
田园园好笑的看着羞涩的儿子,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抬头望向来人。
夏末秋初,日光仍盛,刺眼又热烈。
在这人来人往的市井之中,那人长身玉立,背着手含笑地望着她。
长眉如剑,目若点漆,面容清俊无双,一身薄衫如天边月,腰间束着同色玉纹腰带,带下垂着一串青玉绦,整个人像是画里走出的玉人儿,四年的时光并未在他的脸上落下半点痕迹,依旧那般美貌。
不止玄珺看呆了,连田园园也看得是两眼发直,心道真是便宜周廷祎那黑炭啦!
忽地一个卖货的货郎担着扁担从二人之间走过,“借过,借过。”这才把她拉回人间。
田园园轻轻擦了擦眼睛,一时不敢相信,“你…您怎么在这儿?您不是…不是……”下落不明?被周廷祎那厮金屋藏娇?
这话可不敢说,那黑炭现在是一国之君,已经不是她记忆里为爱失智的痴情种。
那人淡然一笑,眉宇间却有挥之不去的忧伤,让田园园想到三河城家里雨后的海棠花。
“好久不见,你和孩子可还好?”
“……好,很好。”田园园眼圈发涩。
胳膊被人拽了一下,她低下头看到儿子好正奇盯着自己,“娘?”
那人听到小男孩的称呼,眼神一凛,上前一步打量起小男孩。只见那孩子眉眼间有些孟长辉的影子,不禁面露惊喜:“他,他是玄珺?”
“是,是玄珺。”田园园轻轻推了推玄珺,指着那人低声道:“他是你父亲的叔父,你的爷爷。”
“爷爷?”玄珺抬头望着那清俊漂亮的男人,爷爷不都是头发胡子都是白色的吗?怎么这个爷爷看起来不像个爷爷呢!
田园园鼻头发酸,点点头:“是你叔爷爷,你的名字还是爷爷取的。”说完,又招呼起还在买面人的芃芃和大壮。
芃芃听到母亲呼唤,便拉着哥哥的手将他拽了回来,二人手上各有一个面人。
“娘,何事?”说着,她把手上的面人递给弟弟。
那是一个黑甲将军的面人,手持长枪,怒目圆睁,威风凛凛。
玄珺高兴的接过来,小心翼翼地看着。
芃芃已经看到孟星惟,当年与叔爷爷分开时她才四岁,很多事情虽然不记得,却觉得眼前的男人很是熟悉,不由地多打量几眼。
而孟星惟则一眼认出眼前的女孩,就是雯华。不论是五官还是脸型简直与她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看到她便想起早逝的孟长辉,“雯华……”孟星惟低声唤了一声,眼角已经微红。
芃芃眼神一动,不等母亲介绍便猜出此人身份,迟疑了一下:“爷爷?叔爷爷!”随即扑进爷爷怀里。
她小时候都是叔爷爷带着她,直到那年叔爷带兵拒奴关后便再不曾见过,时至今日才得以相见。
孟星惟搂住她,感慨万千:“雯华,你长大啦……”
四年了,可人生有几个四年?
田园园眼睛发酸,不禁流下眼泪来。
“娘,不哭。”大壮见娘哭了,连忙拿手里的大公鸡哄她,“你看,好看?”
“好看,真漂亮,雄赳赳的!大壮真是个孝顺的孩子。”田园园笑着擦掉泪,毫不吝啬地夸奖自己的大儿子。
大壮咧嘴笑了起来。
玄珺见此也将手里的面人递到娘亲面前,晃了两下:“娘,你看,像不像爹爹?”
他从小没见过孟长辉,只知道自己亲爹是个威武的大将军,不论是面人、泥俑,人物画片,哪怕买个面具也只肯要将军的,好像通过这些死物就能离爹爹近些。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每次看到将军面人和泥俑,田园园就一肚子火。恨孟长辉顽固不化执意送死,又疼儿子自小没爹,对他狠心的爹有着天生的濡慕之情,血浓于水。
当玄珺刚学会说话时也曾问过她,爹爹去哪儿了。有段时间他见到陈老九会叫爹爹,见到海纳也会叫爹爹,见到穿盔甲的宋百年更是以为是自己亲爹,哭着追着要爹爹,直到被姐姐“耳提面命”几次后才改正这见到男人就叫爹的习惯。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再没有问过孟长辉的事,想来知道他亲爹早已经死的事。之后默默收集关于将军的面人泥俑,想来是将对爹爹的渴望压在心底。
每次见他摆弄将军泥俑面人,田园园都会在心里把孟长辉拽出来骂上一顿!
田园园伸手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头顶,长叹一声。人生在世,她的孩子可比她那出场率不高的男主角可靠多啦!
重逢过后,眼见临进中午,孟星惟便带着娘仨去酒楼吃午饭。
田园园这才看到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老熟人,周廷祎忠实的狗腿子,月黑。
他向田园园行礼,眼神却不曾在大壮身上停留一刻。
懵懂的大壮早已经忘却前尘,谁也不是,现在是她田园园的大儿子。
几人往酒楼而去,她拉着大壮在后面,前面是孟星惟,一手牵着玄珺,一手拉着雯华,爷三个亲亲热热的走在前面。
血缘这东西真的很神奇,明明玄珺是第一次见孟星惟,可忍不住想亲近他。
他知道眼前漂亮的男人和干爹们不同,是和他流着同样血脉的亲人,是和爹爹同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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