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虽然从简,但束脩不可免。
尤其是当杨明命人把束脩抬入书院之后,他认识了一样新东西:书带草。
就是他先前从书院小路经过时看到的那种草,其作用是代替绳子用于捆扎竹简。
这并非标新立异,而是因为书院教学条件艰苦,买不起那么多绳子。
在不其山的第一天,杨明并没有开始学郑学,而是在一弟子的帮助下学习古文经。
郑学兼采古、今文经,自然需要通宵两家之学。
直到寅时,他才下山。
“要是无趣,你明日可以不用跟来。”下山路上,杨明向张辽说道。
明日他便要搬东西到书院,在附近结庐向学。
“不无趣,山上幽静,我看兵书都能专心许多。”张辽笑着回道。
杨明见状也未再言语。
不多久,他们回了不其县。
正走着,前方巷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打闹声。
经过时,杨明转头看到是一群小孩正在踢打一个小孩。
那小孩蜷缩着身子,用双手死死护住脸部。
“叫你偷!”踢打之中,有人喊道。
看样子应当是被打的小孩偷了谁家的东西。
杨明本来不想管,却看到张辽此时站在巷口,双手握拳,面带怒意。
“想去帮,便去帮,但要帮只许你一人去。”杨明给了张辽一个选择。
张辽二话不说,直接冲了进去。
霎时间,巷内鸡飞狗跳。
张辽学过武,刚开始占据上风。
但是对方人多,他很快被逼到角落。
就在这时,他发现不远处有根木棍,心一横,挨了两拳一个翻身过去,然后抄起木棍就开始反打。
有了武器在手,他习武的优势迅速发挥出来,那些小孩很快便被打得一哄而散。
杨明此时走了进去,张辽已把那小孩扶了起来。
也就是这时,杨明注意到被扶的小孩长相有些特别,看着像是胡人。
“你会汉语?”杨明开口问道。
小孩抬头看了一眼杨明,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王胡。”
胡人中并没有王姓,这么说来,他父亲应当是汉人。
“你偷人东西?”
“我没有!那是伏氏发的!”王胡情绪忽然有些激动。
“那他们为什么说你偷?”杨明追问道。
“他们……”王胡欲言又止。
“把你当胡人?”杨明问道。
王胡未说话,算是默认。
杨明从怀里拿出一些五铢钱:“去买些吃的吧。”
“你我不相识,我不能平白要你的东西。”出乎杨明的意料,王胡竟然还拒绝了他。
“那你就当是借的,以后有机会还。”杨明又递了过去。
王胡犹豫少许,接了过去,接着躬身对杨明拱手行礼:“不知少君姓名,他日定当归还。”
杨明暗自称奇,这小孩还竟还懂礼数。
其实这点五铢钱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不过出于礼数,他还是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名字和住处。
王胡闻言,再次躬身致谢,然后一撅一拐地走了。
杨明望着其背影,抚颔笑了笑。
“走吧。”他接着说道。
他并没有去问为什么张辽要救人,或许是张辽以前也被这样欺负过,又或许是这样误会过别人,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张辽方才展现出了勇气。
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
翌日,杨明准备带着张辽再上不其山。
阿一此时主动要求一起上山。
“不许,我是去求学,不是去享受,而且你是女子,多有不便。”杨明拒绝。
“那婢子每日给你送饭上山。”阿一还有些执拗。
杨明正要开口。
“夫人要我照顾少君,若少君瘦了、病了,夫人必定拿我是问。”阿一马上说道。
杨明一时间哭笑不得。
若是普通婢女,他哪需要在乎对方想法,汉代的婢女那都是明码标价,与商品无异。
可偏偏是王异的贴身婢女,且这一路过来对他悉心照顾,无微不至。
他最后只能点头,允许阿一送饭上山,当然也安排护卫在路上护她周全。
安排完,杨明便带着张辽、阿一,以及一众民夫上了不其山。
庐,在汉代便是房屋之意,如内宫中的宦官庐,侍中庐(又称侍中寺)。
所以结庐不是盖个茅草屋,而是建筑房舍之意。
袁绍在汝阳袁氏墓旁结庐六年之久,自然也不可能是茅草屋之类。
民夫们在忙着结庐,杨明则在书院之中继续研习古文经。
几日研习下来,他更深入知道为何古文经能在民间流行。
今文经,口述传承,微言大义,大多是朝廷需要什么,就摘出一句,然后曲解其意,甚至杜撰一句,为其所用。
这无异于忽悠,但这等忽悠久了,谁都知道是假的。
只不过因为是官学,牵扯着世家利益,传承已久,官员们都不愿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而古文经则重训诂,求本意。
先秦之文字、发音,和汉代皆有不同。
所以训诂,就是以文字之形体与发音,解释文字本意。
即为追求本意,自然无法曲解其意,也更容易为人接受。
而且今文经为官学已三百余年,世家大族皆习,又因察举制,相互之间利益输送,垄断士人上升渠道。
那么自然的,站在对立面的古文经,便如同宦官之鸿都门学一样,为打破垄断之工具。
民间之士苦于无上升渠道,又多不愿与宦官合流,自然倾向古文经。
在知晓这些后,杨明进入更深层次的思考。
古文经就是世之良药?
也并不是。
所谓古文经就是追求经文本意,那么经文一定就是对的吗?
或者即便经文是对的,就一定符合汉代社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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