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话,不妨司司空念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叩响。
闻声,司空念和容凌对视一眼,没等后者做出任何反应,她先下意识的把人推到了床上躺着,然后拉过被子蒙在了他的身上,又撂下了层层帐幔作为掩护。
弄好之后,司空念才走到门边将门打开,意外见到是楼里的老鸨,人称芳姑。
司空念稳定心神,故作淡定的开口:“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芳姑微微弯唇,可笑意却未达眼底,回说:“瞧姑娘屋里的灯还亮着,所以过来瞧瞧,可是有什么事吗?”
“……没。”司空念摇头:“忽然口渴难耐,起来倒杯水喝。”
“啊,原来如此。”
“时辰不早了,芳姑也早点歇着吧。”
芳姑笑着点头:“是得早点歇着,尤其是像我这上了岁数的,不比你们年轻的姑娘家,怎么样都是好看的、都有人喜欢。”
顿了顿,她很快又接着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年轻虽然是资本,但也须得物尽其用,好好把握才行啊。”
听出芳姑话里的弦外之音,司空念唇瓣紧抿,眸光低垂。
她是想告诉她,虽然她的初夜是被容凌买下,可没了他这棵大树,她就什么都不是。
要想保住如今的地位和日后的荣华富贵,就得趁着现在年轻多多接客才行。
司空念不是没有话应对的,只要她说出容凌已经答应为她赎身,并且就在明日,但事情没有成功之前,她不习惯较低,是以任凭对方说了什么,她都只默默听着。
可她忍的下去,却不代表别人也忍的下去。
容凌从房中走出来的时候,司空念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错愕的看着他,像是不懂他怎么就出来了?!
而容凌也同样回看了她一眼,那个眼神就仿佛在说:我怎么就不能出来了?
之前不宜声张是因为他受了伤,那些刺客也没有全部铲除,如今事情已经了结了,自然也就不再有什么可顾忌的。
却说那老鸨芳姑见容凌从司空念的房中走了出来,脸上的震惊之色丝毫不比司空念的少。
她甚至连说话都结巴了:“王、王王爷?!”
容凌睨了她一眼,寒声说道:“夜深了,本王要安歇了,你还有事?”
他话是这样问,听起来客气,可芳姑哪里敢应,慌里慌张的低下头去,连连请罪:“奴婢不知是王爷在,惊扰了王爷休息,还请王爷恕罪。”
容凌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
芳姑惯会察言观色的,见状立刻表示道:“奴婢这就告退、这就告退。”
她赔着笑,正欲转身离开,不妨却又被容凌叫住。
他说:“把她的卖身契准备好,本王明日要为她赎身。”
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么一茬儿,芳姑瞬间愣住。
容凌本就不多的耐心彻底消失:“怎么?还要本王说第二遍?”
“……不、不敢。”芳姑战战兢兢的回道:“奴婢这就去准备、这就去准备,王爷请安歇。”
临走时,芳姑余光扫过司空念,暗道这丫头看起来不声不响的,没想到还挺有手段,这才几日啊,就让王爷为她赎了身,果真不可小觑啊。
芳姑走后,司空念立刻向容凌拜道:“多谢王爷解围。”
“举手之劳。”
说完,房中一时陷入了沉默。
在气氛彻底变的尴尬之前,容凌走到窗边按来时的路离开,想着等明日天亮了再来,否则与她共处一室待上一夜,未免有些不像话。
可就在他打开窗户准备走的时候,司空念却忽然叫住了他:“等一下!”
“怎么了?”
“您的令牌还没有拿。”她说着,将那枚金灿灿的令牌双手奉上。
容凌无语的敛起了眸子,心说她真是他见过脑子最不灵光的人了。
这令牌摆明了是他故意留给她的,她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最后丢下一句“给你的”三个字,容凌飞身而走,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当中,独留司空念捧着那枚令牌站在月色当中。
这一夜,司空念一整夜都没有睡。
翌日天色将明,容凌便带着人登门了,他如约而至,为她赎了身,给了她梦寐以求的自由。
花楼中的姑娘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暗自猜测,司空念这一去是不是就要去王府当姨娘了。
可事实上,容凌并没有将她带回王府的打算。
离开花楼后他问她:“你家在哪里?”
他是准备送她回家的。
不料,司空念听到这句话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抵触:“……我没有家。”
那样一个“吃人”的地方,不能称之为家。
但这话听到容凌耳朵里却硬生生变了一个意思。
她之前明明说家中贫苦才将她卖来了烟花之地,如今却又说“没有家”,可是前言不搭后语,露出马脚了。
只是既然已经决定了救她,如今再去想那些也是无谓。
既然她声称要只身漂泊,容凌也算送佛送到西,给足了她银子,可司空念却没有接受。
她摇了摇头,犹豫片刻方才试探着问他:“若王爷不弃,小女子愿入王府为奴为婢。”
她没说给容凌为奴为婢,因为她的目的只是为求一席之地安身,并不是想以此为跳板攀龙附凤,却不料,饶是如此,还是让容凌误会了。
司空念这番话一说出来,立时就让容凌轻看了她。
不要银子不是因为她有骨气,而是因为她想放长线钓大鱼。
冷笑了一下,容凌毫不犹豫的说:“本王不缺人服侍。”
一句话,直接绝了司空念的打算。
她的脸色霎时一白,但还是尽量保持淡定,恭恭敬敬的朝容凌福了福身子:“如此,小女子不敢妄求,就此别过,望王爷一切安好。”
说完,她将之前他留给她的令牌一并还给了他,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消瘦单薄的背影,却走的异常坚定。
某个瞬间,容凌甚至怀疑是自己错看了她。
燕书眼巴巴的瞧着,忍不住和燕棋嘀咕:“这么一个弱女子,孤苦无依的,可要去哪儿呢?”
“谁不说是呢。”燕棋点头附和:“若是丑点也就罢了,偏还生的如此貌美,怕是走不出二里地去就得被人抢去当压寨夫人。”
容凌:“……”谁能把这两个乌鸦嘴给缝上!
容凌原本已经狠下心来走了,可马还没等跑起来呢,他就勒紧缰绳掉转了马头向司空念离开的方向疾驰而去。
见状,燕书和燕棋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意思。
事后每每回想起这一日的事,容凌都无比庆幸自己追过去了,否则的话,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司空念兀自坐在河边,她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攥着簪子的手渐渐收紧。
这张脸她留不得。
平心而论,司空念的样貌是美的,但不至于到倾国倾城的地步,若放在京都或许还好,但这许州这种地界,确是引人注目的。
倘若她有一个正常的家族,她的爹娘对她呵护有加,那这张脸便不会成为麻烦。
可现如今的问题是,倘若有人对她见色起意,她要么宁死不从,要么自甘堕落,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因为无人给她撑腰。
哪怕她死了,都没有人替她收尸。
虽然她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想要漂亮精致的活着,日后嫁一位如意郎君,再生一两个孩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但若是这张脸注定会为她惹来麻烦,那她不如一早就毁了,如此一来,便可以安生过活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司空念紧紧的闭上眼睛,眼角溢出一抹晶莹,她并不去擦拭,而是抬起握着簪子的那只手狠狠的朝自己的脸划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有什么东西打在了她的手腕上,手劲儿一松,簪子尖锐的顶端便偏了方向,在下颚那里划出了一道小小的红痕,并没有出血,不算严重,想来过两日便会消了,但足可见她方才是下了狠心要自毁容貌的。
容凌飞身下马,快步走了过来。
他一脸怒色,大手攥住她的手腕粗暴的将她拉了起来:“你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司空念没想到他会去而复返,怔怔道:“王爷?您怎么……”
“我怎么回来了?”容凌扬眉,眼底翻涌着怒气:“我不回来难道任由你自己在这寻死吗?”
燕书也说:“司空姑娘有什么事可以和王爷说,实在不必轻生啊。”
燕棋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这下司空念就更懵了。
她看了看说话的燕书和燕棋,最后又将目光落回到容凌的身上,茫然的摇头道:“我……我没有要轻生啊……”
他们哪只眼睛看到她要寻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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