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弃,朱友珪心中盘算着,而后微微扬首,黑盔黑甲衬出他飒爽的英姿,恍如琼枝一树,微笑着立于人群之中,高声喝道:“赵王将城门紧闭,拒本王于千里之外,却于城内秣马厉兵,难道誓与朝廷为敌,意图谋反不成?”
李熔不由得一怔,他虽是老谋深算,但仍是被朱友珪反问得汗毛倒竖,他知道郢王有心回避,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朱友珪若是有心栽赃,自己也是百口莫辩。
他连忙退出数步,混在府兵之中,仿佛多了些许底气,颤着声音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并非本王有意与朝廷为敌,只是小王曾是前朝旧臣,树敌颇多,而朝中良莠不齐,奸佞当道,本王聊有私心,恐被奸人暗算,若是有人通敌叛国,假传圣谕,而本王因此错开了城门,致使赵州覆灭,却又如何向圣上交代?”
朱友珪忍俊不禁,他没有想到兵临城下之时,素来贪生怕死的赵王竟是指桑骂槐,好似刻意激怒自己一般,或是故作强势,令自己“知难而退”,遂大笑道:“本王闲游于此,只是领略赵州的风土人情,如今天下未稳,大梁江山亦是风雨飘摇,乱匪横行无忌,是故神威军护佑于侧,又是有何不可,赵王实是多虑了。”
阴风徐来,却是刮面如刀,冰冷的触感瞬间游走全身,李熔打了个寒颤,竟是变得冷静许多,他岂会相信郢王的小儿之谈?
他怔怔的望着朱友珪狡黠的面孔,感受到郢王无害的笑容中,蕴藏的那颗莫测而又昭然若揭的勃勃野心,他不由得又是一个寒颤,怒道:“庙小无僧凭风扫,天高有佛以月灯,赵州蚍蜉之地,容不下神威军数万之众,郢王还是请回罢!”
吹打在城门上的细碎砂砾,仿佛化为战阵上厮杀的喧嚣,郢王闭目微笑,眼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认真,“本王欲求之物、欲求之人,甚至是欲求之事,未有不得、不许、不达之时,凭你,休想阻住本王去路!”
李熔目光游离,心中颇为躁动,但仍是在府兵的簇拥下伫立着,乍眼看去的瞬间,他笃定沉稳,无有情绪,好似在以一种静默的姿态暗示他所不能言明的一切焦虑,“不要以为本王怕了神威军,赵州府兵过万,实力不容小觑,可与神威神策势均力敌,本王绝不相信你敢大动干戈,都是自家兵马,相煎何急?若是晋军李克用、李嗣源趁机来犯,一举攻克赵州,一路摧枯拉朽直抵开封,郢王,就算你有十个脑袋都砍了,亦是难辞其咎!”
“休得胡言,李克用焉有此能?早晚是父皇刀下之鬼!”朱友珪神色漠然,收去笑容的脸,竟也会如此阴森,“本王今日就是要入这蚍蜉之地,尔等鼠辈,能奈我何?”
话已至此,似乎一切都变的不再重要,天地间仿佛只有李熔一人,他在心中暗道:“郢王言辞闪烁,必是为了攻城而来,若是开了城门,本王焉有命在?若是放手一搏,胜负或未易量!”心念及此,他带着必死的决心,高声喝道:“本王早已言明利弊关系,郢王若是执迷不悟,莫怪本王手不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