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地拿出一个保险箱,由专人打开,黑色绒布之中,静静地躺着一沓泛黄的手稿。书稿的最后,是签名:玛丽·维斯特麦考特。
老式打字机的油墨味道早已飘散在时间的长河里,留下来的只是深邃的情怀和思想。宋如我看了看自己刚刚还流血的手,生怕弄脏这仅存于世的孤本,连碰都没有碰。
最后她签了一张支票,工作人员核实之后,应她的要求将书稿送至城中保险柜。
一切手续办完,已经是五点钟,落日的余晖轻轻罩在身上,宋如我一眼就看见了倚在门口的李木白。
很显然,对方也一眼就看见了她,立刻站直了身向她走过来。他有些局促,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还是宋如我先开得口:“谢谢你的相让。”
李木白脸色黯了黯,宋如我站在他面前,还是那样子的身高差,她依旧只到他肩膀的位置。这么多年了,他曾经以为这一辈子宋如我都不会再踏足布桑一步,没想到时至今日,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这些年……”他还没有把话说完就听到宋如我回答。
“挺好。”
他还想说些什么。
“爱过。”
宋如我眯着眼笑起来,深邃的大眼睛弯起来就像是月牙儿一样:“跟你真是好久不见。”
她说得已然轻巧无比,玩笑话也拈手就来。就像是前尘往事早就随着时间滚滚而去。李木白心里的时时刻刻吊在心上的尖刀“啪”一下就刺得他鲜血直流。
他无话可说,只能讲:“这些年,你还是喜欢阿加莎。”
宋如我点点头:“还没有恭喜你结婚。”她摊了摊手:“省了我一个红包。”
她又笑:“不过我这个前女友还是不来的好,是吧?”
“不是。”李木白立刻辩驳,他终于受不了宋如我成了这幅模样,他伸出手:“小我,你听我说。”
宋如我终于不笑了,她上前了一步,就站在李木白的眼皮底下,她却拍了拍他的肩,笑了笑:“木白,你不要为难我。日子长了,我也总要活下去的。”
她说到这个份上,反而更加令李木白难受。他知道宋如我的性子,那么多年待在国外,不过是不想见到任何人,而他们之间那些爱恋恐怕到现在只能埋在土里。
而宋如我,不做恋人也不会跟他做朋友。
李木白知道自己失去她,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失去她,并且以惨烈和不堪的姿势结束,再见面对他平和已然是宋如我最大的教养。
宋如我和他告别,语气平静地说:“再见,有空再续。”
李木白觉得恍如隔世,曾经的宋如我是什么样子的呢?
内敛,甚至自卑。羞羞怯怯地朝他笑,他曾经说她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而她现在,已经像所有的成功人士一样,不卑不亢,对于他这个前男友平和淡然。
这些年,她到底走过了一条什么样的路?而她刚刚还底气十足地拍下了一千万的孤本。
宋如我在城中租了一套公寓,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小户型,多年来一直是这样,小而温馨的环境。她今天已经很累,掌心的伤口开始发痒,低着头在书桌旁边的便签盒里找创可贴,一抬头就撞上了悬在上方的书角。
宋如我忽然间力气殆尽,干脆坐了下来,一个人靠在床边。
她终于又想起,今天在拍卖大厅的一举一动,李木白清俊的脸还是那样子,当初阳光开朗甚至嚣张跋扈的大少爷现在也优雅地举着牌子轻轻松松地吐出一串数字。
显然已经习惯了金钱的世界,他的脸还是那样子,但是她已经不那么认识他了。
真悲哀,宋如我,你真是悲哀。时间太长,一旦分崩离析,谁还留在原地。
而这一切,在这重重回忆的背后,高高在上就像是游戏一样操控着他们的人,现在还是活得那样恣意潇洒。
她又想起今天盛从肃那离开时“轻便,再会”的表情,她就像是一个小丑一样。
宋如我忽然鼻子一酸,阴雨绵绵的伦敦街头,纪凡的鲜血很快被雨水冲开,他说一句话嘴边就溢出汩汩的鲜血。
他在最后一刻,抓着她的手一字一顿:“小我,有个人一直在调查你,他、他叫盛从肃。你、你一定要……离他……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