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摇头。
我没办法摇头,我的脖颈像被冻住了,我的眼珠子疯狂摇晃着,嘴唇颤抖,说不出一个字。如果我摇头,那是一眼望到头的绝望结局。
爱德华只要一句话,就能拯救我一辈子都捞不回的母亲。而他这简单的一句话……竟然要我的一生前途去换。
我们在虚空中僵持了许久,拳头攥了又放开,我吼出声:
“——你到底为什么看上我!!”
“——你们到底为什么不放过我——!!”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我成为特殊身份者不可,为什么非要我远离故乡!!我是龙国人,龙国人有多么眷恋亲人朋友,你不知道吗?为什么非要我成为孤零零的异界旅客!我只想和妈妈一起回家!!”
我看到它的眼珠子动了动,光泽透出一股无机质的冰冷,它的神情虽然亲近,我却读出了极度的冷漠。
“亲亲的玩家,你要搞清楚啊……”老板兔的声音低了两个度:“不是我们不放过你,而是我们现在赐予了你救母亲的机会。否则,你应该知道你回归后,会面临什么。”
“混乱的统治、自私的利己冒险玩家、冷淡的逃避派休闲玩家、互联网冰冷的看客。你的妈妈不会得到治疗,你只能望着她逐渐脑死亡。”
“让你面临这种选择的,不是我们,而是你的人类同胞——他们一开始就把你的路堵死了。是他们,放弃了你和你的母亲这种普通人。就算抛开联合团不谈,那些只顾着说闲话的人类……也不值得留恋吧。”
“是谁给了你重生,又是谁在嫌弃你的母亲?”
它的语声低沉,字字锥心。宛如一柄柄冰冷的刀锋,把我执着于善的火热之心扎得千疮百孔,心脏开始坠落。
我从来没有走出过这一天的噩梦。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在我脑中反反复复回想,伴随着我心中那座破碎的洁白高塔。
虹猫被打入崖底,蓝兔宫主没有找到他。
我开始恐惧人性之恶,尽管我曾那么相信善。
——是不是只要停下爱,就不会被伤害?
——是不是只要保护自己,就不会被所爱之物重击?
我作出了选择。
我抛下了我曾经热爱的翟星人类——我不能再相信“善”。我不能把我母亲的性命作为赌注,去赌他们的善良。
我亲手打碎了我心中的白塔。
我答应了主办方。我的母亲很快得到了极好的治疗,我也孤身一人踏入了新的世界,脱离了玩家身份。
这是一个名为旧日之世的世界。
我不知道它会成为世界游戏的第几个副本,我离开前,世界游戏才走到第六个副本白沙天堂。
我在这个世界诞生于贫民窟,磕磕绊绊长大,十几岁时成为有名的冒险家。我用自己的足迹丈量大地,走访诸多城市,试图找到一分一毫故土的气息,哪怕只是相像也可以,能让我感怀一下我无法返回的故乡。
但是,没有。
虽然这个世界确实和翟星很像,有电脑,有电视。但终究不是熟悉的国度,也找不到过年的氛围。年末,我坐在窗前,自己给自己制作烟花爆竹,听着房檐冰柱下,花火噼啪噼啪响,花花绿绿的彩色映照在我眼中,恍惚中我好像回到了那个飘满元宵味的小屋,母亲端着红烧鳜鱼朝我走来。
这里和翟星太像了,像到一种令我恍惚的地步,但我非常清晰地认知——这里不是。
我永远也无法回归我眷恋的故乡。
好在,星空之上的叠影得知了我与主办方的关系,叠影对我很有兴趣。祂常常会给我看一些影像,是我母亲在主神世界的康复情况。我不知道祂是怎么弄来的,毕竟祂是高维者,应该能观测到世界游戏。
与叠影每月一次的交流,成为了我唯一活下去的理由。我渴望看到翟星那边的游戏情况,渴望看到我的母亲逐渐康复,渴望看到第一玩家变得越来越强……由于时间流速不同,就算我只是每个月看一次,也看得很流畅。
第七世界普拉亚,第八世界穹地……
时间渐渐过去,我的年龄变成二字出头。在我快看到第九世界时,叠影不给看了,祂说:“想再看到你母亲,就要帮我做事。”
我问,什么事?
叠影神秘一笑:“以后我会告诉你的。只要你完成了我给你的任务,我可以让你和你的母亲平安团聚。”
我心中早已枯死的芽苗,在这一瞬间开出了千朵万朵的花。
如果这样,妈妈就不会一直在主神世界郁郁寡欢。我们能一起生活,一起过年,一起做烟花爆竹,一起吃年夜饭……她一直是想来找我的。
我没办法拒绝这个诱惑,孩子不可能放弃爱他的母亲。
我无法忍受一年结束后,我与她死生不复相见。
祂太懂人性了。
面对这样的二选一,没有人能摇头。我答应了叠影。
……
天世代前3年,由于我在方圆千里是有名的冒险家。一个自称“旧神”的家伙来找我,希望我能成为他的合作伙伴,弄一个名为“千年计划”的东西。
我初见他时,就惊呆了——为什么这家伙长着苏明安的脸?
“你怎么长成这样?你没有自己的脸吗?”我震惊地问。
他抚摸着脸颊:“你何以理解,此为这世间最完美的脸。”
我有了兴趣:“那我们来玩一场俄罗斯转盘吧。你输了,你就要告诉我,为什么你是这张脸。”
可惜,我输了俄罗斯转盘,把自己赔了进去,成为了千年计划的主理人。
天世代0年,第三次世界游戏开始。这让我感到哭笑不得——我竟然在世界游戏里玩世界游戏。好在我是一个厉害的玩家,获得了极多完美通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