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善瑶入得内室中时,先是一股子花香扑鼻而来,香气清冽不腻,正好将这屋中汤药的苦涩冲散了好些。
她深吸了两口,才提了裙摆上前,跪地拜了个大礼,请了一回安。
太皇太后靠在床上,叫了她一声,示意她起身来:“你是头一次到慈宁宫来,拜个大礼,是你的孝心,坐下说话吧。”
董善瑶这才站起身,只是脸上并无笑意,反倒一阵平平:“老祖宗殿中的花香很不错。”
“是容儿的主意,她觉着我近来总吃药,药气太重了,压得人要喘不过气来,每天叫奴才们大早上的去摘花儿,天天都换新的,也不叫花房的奴才们养好了送,倒是不嫌麻烦。”太皇太后很欣慰似的,“不过也是她有心。这样的香气,日日都是最新鲜的。”
董善瑶眸色一暗:“贞贵妃和老祖宗亲厚,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老祖宗这一病,贵妃少不了多操心,摘这么点子的花,又怎么会觉着麻烦呢?”
她这时才有了些许的笑意,可是又未尽达眼底:“贵妃的孝心重,所以老祖宗才更待贵妃好啊。”
“你这话,是埋怨这么多年来,我对你不好了。”太皇太后是平心静气的,也没质问她,简简单单的说了这么一句,“你今日过来,应当不是要说这些家常话的,也应该不是叫我救你的。”她说着,扫过董善瑶一眼,“所为何事,你直说吧。”
董善瑶的笑,染上了眉眼处:“老祖宗轻易不见奴才,难得见一次,却是出乎奴才意料之外的坦言。”
“都到了这份儿上,藏着掖着,大家没趣儿。”太皇太后说着又摆了摆手,“你也不必一口一个奴才的,我叫丫头们都退了出去,留随珠守在门口,有什么话,好好的说,我虽然多年不与你亲近,可也不至于这样身份。做给外人看的那一套,就且收起来吧。”
董善瑶一抖肩:“既然老祖宗这样说了,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她从前就是太守着规矩,一时一刻都不敢忘,到最后,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落下。
名声,好处,全都没有。
她摸了摸鼻尖儿:“寿康宫的事情,不是我做的。”
太皇太后一挑眉:“然后呢?”
董善瑶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的,可真的听了太皇太后这样的态度,难免还是心一沉。
她鼻头一酸,连带着眼窝都有些发热,却又生生忍住了:“事已至此,我并不敢求您帮我,事实上,也没有人能够帮我。”
“你是个聪明孩子。”太皇太后眼中的怜惜一闪而过,却转瞬之间,又不见了踪影,“只是可惜了。”
“在您看来,是不可惜的。”董善瑶自嘲的笑了一声,“您一定觉得,是我自己不识好歹吧?让哥儿的事,定嫔的事,还有这回令贵人和敏贵人。我动了那么多的心思,想为自己谋一条活路出来,在您眼里,我有今天,是自作自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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