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
“是……我当时,刚好就在旁边。”黄梓瑕低声说道。
禹宣望着她,许久,又问:“所以,你怀疑我是凶手?”
“如今真相还未大白,你有可能是凶手,周子秦,张行英,甚至,我也有可能……所有的事情都还很难说。”
禹宣看着她的神情,想从上面看出一些关于自己的神情,但没有,她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异常。
他轻叹了一口气,说:“是,昨日早上,他对我说过那些话,我不是特别清楚,但又觉得,那应该是跟我关系十分重大的事情。我本来打算在宴席之后,问一问他那些关系到我的事情,可谁知道,他竟忽然……死在了那场歌舞之中。”
黄梓瑕望着他的侧面,见他神情暗淡,那俊美无俦的脸上蒙着一层抑郁神情,令她的心中也不由得一动,心想,或许对他来说,齐腾的死,也对他影响很大吧。
黄梓瑕轻轻叹了一口气,又问:“在我父母去世之后,你为何要寻短见?”
禹宣脸色苍白,面容上的悲怆隐隐。他转过头不去看她,只哑声说:“与你无关……我只是想随着义父义母而去。”
黄梓瑕轻轻点了一下头,又问:“听说,在你自杀之后,是齐腾救你起来的?”
“是……”
“这么说,他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一点都不了解吗?”
禹宣淡淡说道:“只是凑巧而已,他救我一命,但我已心如死灰,并无再生之意,所以他对我,也算不上有恩。”
他的面容疏离又冷淡,对于齐腾,似乎确实不放在心上。黄梓瑕叹了口气,说:“你想不起来,那也没什么……反正,我会将一切都查得清清楚楚,证据确凿地摆在世人的面前,让所有人知道,到底是谁杀了我的父母。”
禹宣凝望着她,低声说道:“你那第二封信,可曾查清楚了?”
黄梓瑕垂下眼睫,避而不答,只站起来说道:“我未曾写过这样的信,确凿无疑。”
禹宣见她不愿正面回答,他的声音终于变得冰凉起来:“黄梓瑕,你至今尚未洗清自己的嫌疑,却一直着手调查另外毫不相关的案件,我不得不怀疑,你最后调查得出的结论,到底是否正确……”
听到他的质疑,黄梓瑕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尖锐起来:“你怀疑我回来,是想要借调查之名,拉一个无辜的人做我的替死鬼,换得自己逍遥法外?”
他摇头,又怔怔出了一会儿神,才说:“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很担心,你是否有自己也不清楚的过往,因为种种原因,选择了逃避……”
“你我的记忆对不上,让我也想了很多。我想,也许真凶,就在你我之间。我们对不上的那一段时间里,肯定发生了什么。”她说着,目光转向他的身上。
清溪密林之中,日光阴影之下,她看见他清瘦的身影,还有,那张熟悉无比的清俊面容上,久违的清湛的双眼。她面前的这个人,狠心斩断了他们之间的过往,甚至将她亲手写下的情书作为罪证呈给她的敌人——所以在此时,他这样望着她,依然是当初那清气纵横的少年,却分明的,已经与她隔了遥远的距离,他们再也无法携手了。
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昨日摇曳灯烛之下,她对李舒白说过的话。
她到现在还在诧异,为什么自己会在一瞬间听从了自己胸口波动的那些情绪,握住了他的手。
而他,在翻手将她的手握住时,又是什么心情?
她甩了甩头,将一切都丢开,却听到禹宣的声音:“我们对不上的那段时间,我总觉得……应该非常重要。”
他说着,抬手扶住自己的太阳穴,黄梓瑕看见他手背上,隐隐跳动的青筋。
他是如此重视这个案件,同时,也是如此害怕答案。
和她一样,他们的心中,隐隐都知道,自己身边这不对劲的事情,将会使他,或者她,粉身碎骨,死后再也无颜见地下等候的那些人。
可是,究竟那个人是谁?他们之间有一个出了问题的人,究竟是他,还会是她?
黄梓瑕长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我走了,你……珍重。”
他见她转身就要离开,情急之下,他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低声叫她:“阿瑕……”
他的手冰凉无比,微微颤抖,冷汗沾湿了她的手指。
黄梓瑕回头看他,摇头缓缓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掌,轻声说:“禹宣,一切事情,终究都有结果。”
“那么,最后你的结果,是不是依然和王蕴在一起?”他咬牙沉默片刻,然后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黄梓瑕愕然回身,茫然看着他。
他收回自己的手,静静伫立在林荫之下,望着她许久,低声说:“事到如今,我没有资格对你说什么。可是……昨天晚上,我跟着你出了郡守府,然后看到……”
看到什么呢?看到她与王蕴并辔而行?看到她上了王蕴的马与他同骑?看到她当时抱住王蕴的腰?
但他肯定没看到,她拿刀对着王蕴的场景。
然而黄梓瑕却只是自嘲地笑了笑,说:“有时候,眼见未必为实。”
她没有解释,也没有再说什么。她上了那拂沙的背,蹄声渐渐远去。
长风迥回,碧空浩荡,只留得他一个人在风中,清楚地看见她头也不回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