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想,也知是因为华思弦方才那冷冷的一瞥,让他堂堂护国大元帅觉得颜面无光,特意加重的森冷提醒。
可纵使如此,也不过换来华思弦勾唇一笑,眼里的讽意与绝然,让他更觉怒火攻心,真怕她会为了慕容烨而令自己功亏一篑。
然而,他只是多虑了。
华思弦之所以笑得嘲讽,不是讽他,而是讽笑自己的无能。
无论做什么事,她都被他牢牢控制,明明每次都看似可以获得自由,却一转身,却见他正紧紧操控着牵引她的丝线,一举一动,全在他冷漠无情的掌控之下。
她的绝然,亦是为了心底的那个决定。
不论她今夜过去她能否离开康王府,她都将要远远避开慕容烨。
越是不舍,越要避得彻底。
最好能断了他的念,绝了他的想,让他,彻彻底底地忘了自已……哪怕,怨上自己,她也无怨无悔。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不会因自己而遭遇任何的不测,哪怕明知他会留下一个深深的伤口,却只要她逃得彻底,再深的伤终有愈合的一天。
是而,面对接下来的琴试,她已经做好必胜的决心。
只要稳占了先机,接下来,她才不用担心会再现意外。
可她与慕容祚虽各怀心思,却还是漏算了一人。
“不用检查了。”但听澹台沁舞忽地出声唤回贴身侍婢,使得凤火、凤竹微微一讶,与台下众人同样意外地看向栖霞公主,不明她所言何意。
华思弦亦有所不解,转眸看去,却见栖霞公主一脸坦然地对她一点头,淡然笑道:“本公主愿与姐姐互换琴物,以证明我的光明磊落!不知姐姐可有异议?”
话音一落,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点着头觉得此举甚好。
慕容祚不觉俊眸一瞪,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突提此要求的澹台沁舞,暗自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派人做到的手脚,这才提出互换器物的提议来。
“但凭公主吩咐。”深深呼吸一记,华思弦在听到栖霞公主提议的刹那心里便掠过深深震憾,好似一记闷棍出其不意打在身上,明明疼得难以呼吸,却还要强作笑颜,平静无畏地一倾身,优雅地回施一礼。
当她在众目睽睽下坐到原本该是栖霞公主弹奏的琴身前,原本平静无波的面色却倏然笑了。
慕容祚不知她因何而笑,却发觉她的笑那样无奈,仿佛绝壁上的一抹朱花,惊艳而孤寂。
“该死的舒逸辰!”
低咒一声,他忽然后悔万分。
他不该自以为是地将一切希望寄于这一场的琴赛之上。
若非他对她过于缺乏信心,若非他将一切想得太简单,若非他听信了舒逸辰的提议,若非一切皆跳出了他的预算范围,他也绝不会如此刻这般的心焦难熬。
身形一立,他有些烦躁不安地悄然离去。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尽快找到舒逸辰,只有他,才能解琴上施放的药物。
否则,余下的三项比试,华思弦必会输得一塌糊涂。
那时,可真是大势已定,再难更改。
舞台之下,袅袅琴声已缓缓铺开,四下众人但见台上两位姿态曼妙的女子极优雅地互视一眼,而后但听蓝衣女子手边弦音一升,生生区别开红衣女子轻快空明的悠然曲调。
对于这种比试,众人鲜少见识。
一般比试琴艺则是先后而奏,比的是谁的更能打动人心,更能引起共鸣。
可若同场而奏,必定会因彼此的琴曲不同而有所打乱,所以如果谁的能够技压对手,让众人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移到自身曲调中,那么谁便算是胜出。
显然,这已经超出了弹琴的初级阶段,比的不仅是对方的指力,还有比试各自的应变能力。
所以,当华思弦一试深浅,便及早提音,试图以快制胜。
华思弦只知晓慕容祚在琴上做了手脚,却不知她做的是何手脚。只以为会是让弦在弹奏的过程中有绷断的可能,却不知,他让舒逸辰在琴上施的,乃是一种随着弹奏者用的精力越多,则神思越恍惚,难以有精力应付接下来的其他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