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戳破手指取一滴血而已,就当是被绣花针给扎了一下,没啥好怕的。妇人们的心中都在盘算。
何况,这只是验血而已,哪有那么倒霉就被选中了呢?
关键是轻轻一戳,就能轻轻松松得到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啊,搁在山里人家,那是一家几口小半年的口粮,给男人打酒,孩子们买肉,一家子都能好好打几回牙祭,值!
妇人们纷纷上前,往锦曦这边挤,口里喊着‘算我一个!’
“文卿大夫,你还愣着干啥?赶紧的准备针去呀!”琴丫的声音突然响起,文卿回过神来,瞧见堂屋前面,那个乡下丫头站在队伍的前面,在她面前,已经组织了不下二十个妇人的队伍。而院子外面,还陆续大媳妇们把孩子搁在地上,自个往这边来排队。
文卿愣住了,这乡下丫头的号召力还不容小觑呀。赶紧的,他飞也似的跑进堂屋,不一会儿就端出来一只大托盘,挨个的在她们的手指上戳破一点,取了血端了进去。
“没啥好痛的嘛,就是看着骇人,咱往常做针线,手指都戳烂了!”验过血后,一两银子便到了手的妇人们嘻嘻笑着退到了一旁,掂量着手里的银子,满面喜悦,比过年还要欢快!
男人们那边,锦曦也给先前用于上前验血的男人追补了一两银子的谢酬,对于孙六福,那是后话。
对于这些做惯了针线的妇人们而言,这点痛的确不算什么。但是于晕血的锦曦,这种十指连心的痛,就有点不好过了。
“曦丫头,你没事吧?”琴丫同样也验了血,走过来看到锦曦略略有点发白的脸色,不由担心问道。
“我没事。”
“那你脸色怎么有点发白?”
“等急了。不晓得结果咋样。”锦曦道,希望这群用大本钱发动的妇人里面,能找到跟文鼎血型匹配的。
虽然真正的时间过去的很快,但是在锦曦的感觉里,这回的等待更是漫长。当堂屋的门终于再次拉开,文卿亲自出来公布结果。
他的脸上,带着一抹异常的激动和欣喜。锦曦心里一喜,难道这回被选中的人选更多?那实在太好了,有备无患。均分到每个人身上,取的血量就会相应减少,文大哥更安全,这些妇人们也不会太恐惧。
不待那些妇人们叽叽喳喳的询问出声,文卿的目光在面前的一众人中扫过,最后喊出了两个人的名字。
妇人堆中顿时表情各异,有的暗自庆幸长吁一口气,有的则因为没被选上,与那十两银子失之交臂而垂头叹气,颇为失望。不管是侥幸的,还是失望的,很快都将目光汇聚到那两个被选中的人的身上。
“孙玉真,梁锦曦!恭喜你们二位了。”文卿再次大声道,目光落在这边捏着中指头的锦曦的身上,朝她眉角挑了下。
乡下丫头,号召群众这块不是挺在行的吗?这回老天爷就给你机会,看你的表现了!
不出意外,你铁定要吓哭认怂,嘿嘿,那就不止小爷我一人鄙视你,这里所有的人都会对你‘刮目相看’!
锦曦把文卿的眼神看在心底,以手抚额,她终于找到这厮激动欣喜的原因了。敢情,是等着看她的现世报呢!
“我去我去,我闺女的那份我一并替了!”孙氏拍着胸口连忙上前对文卿道。
锦曦心下感动,脚下已经拨开前面的妇人快步过来,跟孙氏那去劝说。
梁愈忠等一并男人女人皆表示不解,有人在一旁低声打趣道:“闺女莫不是梁大哥亲生的?”
话音还没落,就被孙老爹和里正啐了两口。
“你不会说人话?”
那打趣的村民无辜的笑着赔着笑,“这不气氛太压抑了,插科打诨一下么!”
“放屁滚一边去!”
“文卿大夫,我闺女是我身上,她身上淌着我的血,为啥她能我不能?”梁愈忠大声询问文卿。
虽然他压根就没把那村人的打趣放在耳中,但是这个血型的疑惑,他还是要问的。
文卿呵呵一笑,道:“人的血型有很多种,是谁说,儿女的血型就必须是随了父亲的?随母亲的大有人在。”
“还有这样的事?真是稀奇……”旁边人在那啧啧称奇,文卿可没有耐心去跟这些人多做解释,转头看向那边交涉的锦曦母女,不耐烦的扬声问道:“梁锦曦,你先前话说得太满太漂亮,这会子不会临阵打了退堂鼓吧?”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锦曦单薄的身躯上,孙氏无奈的垂下手,锦曦抬眼迎向文卿挑衅的目光,他在笃定她要食言?
“不好意思,恐怕要让文卿大夫失望了,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准备给文大哥输血。”锦曦清声道,不待文卿反应,抬步径直推开堂屋的门,走了进去,孙氏紧随其后,孙六福朝大家拱了拱手,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屋了。
外面院子里,不晓得是琴丫还是孙二虎先带了个头,顿时,院子里爆发出一阵清脆的掌声,这是在为锦曦鼓劲加油呢!
文卿愣了下,满眼错愕的跟在后面进了堂屋,阿贵随即将堂屋的门嘎吱一声关上。
文卿在进屋前,跟院子里的孙老太和梁愈忠那甩下一句话:“熬煮芝麻红糖水,打几只荷包蛋在里面,等会他们输完血就赶紧让喝下去!”
……
院子外面的人又重新回拢起来,这回,梁愈忠和孙玉宝他们的等待,更是焦心如焚。不止文鼎的伤势让他们担心,孙氏母女的情况也让他们紧张。
输血啊,把血从一个人的身上灌进另一个人的身上,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怎么输,输多少,头都快要爆炸了,等吧,等吧……
相比较外面院子里的焦灼躁动,堂屋里面则显得冷静了许多。
锦曦他们三个献血者进屋之后,没有立即让进孙玉宝的屋子,阿贵端来一盆热水。
“文卿大夫请三位先在这盆水里清洗双手和脸面消毒。”阿贵道。
三人什么都不问,洗手消毒,然后阿贵又陆续传来文卿的交待,三人依言有条不紊的照做。做完了这一切,阿贵这才带着三人进了孙玉宝的屋子。
在踏进屋子的瞬间,锦曦心脏微微收紧了几分,很怕自己看到的画面……
好在,屋子里除了充斥着浓郁的酒精的气味,除了多出来的几只火盆子,其他没有明显的异常。
孙玉宝的床前,站着两个从头到脚都裹在白色宽大罩衣里的人,从后面背影很快就能分辨出是文卿和陈医正。
“……给他用了麻沸散,这会子药劲差不多上来了,可以准备清创手术……”陈医正的声音从脸上的白色口罩后面传出来。
文卿俯下身来在文鼎那条感染严重的腿上查看了一番,然后点头,转身朝着孙六福他们这边走来,口里快速交代阿贵:“取我的家伙来,准备手术。”
文卿先前俯下身的时候,锦曦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文鼎。
从除夕夜后,虽然不过才八日的功夫没见,可是这回再见,突然就有一种奇怪的,好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的错觉。
他躺在那里,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淡淡的阴影。
从锦曦站着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笔直的鼻梁,紧抿的唇,刀雕斧凿的脸部轮廓,五官冷峻立体。
他静静的躺在那里,如同睡着了似的。但是那纵然是用了麻沸散,也还是微微皱着的眉,和那有些发青的面庞,无不在昭示着此时此刻他身处的痛楚。
锦曦眉心微蹙,不忍多看,阿贵让他们三人坐在三把椅子上。那边床前,文卿和陈医正已经分工明确。
陈医正在那交待药徒林儿等会熬煮汤药的事宜。文卿叮咚一声弹开他的特质药箱,从里面取出一件件在孙氏他们看起来怪异的工具,摆在一旁消过毒的托盘上,一字排开。
此时正处半下昼,外面的日头还没有下山。但是为了确保屋里的温度和光线,文卿让阿贵关闭了门窗,点起了好几脏灯笼,生了炭火盆子。
一把把造型奇特的手术工具取出来,发出明晃晃刺人眼目的光芒。
孙六福和孙氏都好奇的盯着那些工具看,锦曦也是目光一眨不眨。这些冰冷的手术工具,搁在现代,那是让她从骨子里生寒畏惧的恐怖东西。
但是能在这里看见它们,锦曦突然感动得热泪盈眶,就像见到了几辈子没见到的老朋友似的。并在心底一一叫出了它们的名字:手术刀,镊子,钳子,手术剪,拉钩,缝针,敷料,海绵钳……
好家伙,这人简直都快把外科手术的基本器械给搬到这个时空来了,这要还不是穿越同僚,锦曦一头撞墙!
她再看向床上紧紧阖眼躺着的文鼎,心里的担忧褪去了几分。
文卿一边摆弄着他的那些宝贝,口罩外面露出的一双眼,朝锦曦这边扫来。
瞧见那乡下丫头整个身子似乎是僵硬的坐在那里,目光追着他手里这些明晃晃的刀剪子看,屋里的烛光很明亮,他把她眼底的晶莹看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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