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曦径直去了前院堂屋,堂屋里坐满了人,梁愈洲,梁礼胜,大牛,春柱他们都过来拜年了。
孙氏和董妈忙着给众人倒茶续水,招呼瓜子花生等吃食,堂屋外面的院子里,大红灯笼的光影下,一大群孩子们在一起玩得笑声四起。
孙氏瞧见锦曦从后面走了进来,面色一如往常,恬静大方的跟众位长辈打招呼,说着过年的祝贺话语。孙氏大半晚上一直悬着的心,落了落。不时瞧瞧观察锦曦的表情,孙氏心里暗喜,看来,这是两人说的还不错,闺女心情大好着呢!
孙氏跟梁愈忠暗暗交换了个眼神,两口子招呼起客人来,更加的起劲儿了!
“娘,爹啥时候去爷那的?”锦曦瞧见梁愈洲他们,已经拉开了桌子,大家伙准备抹叶子牌,便问孙氏。
“先前就去过了,你有事就没喊你,柔儿惦记着看烟火也没去,老三老四倒都带去给你爷拜年了。诺,这是你爷给你们的压岁红包,你自个收好!”
孙氏笑着,将一封红包递给锦曦,锦曦接在手里轻轻掂量了下,里面应该不出六文铜钱。
她抿嘴笑了下,六文钱能买两只包子,有胜于无,重在这份心意吧。搁在以前,锦曦她们这些孙女辈的,可都是别指望,老梁头和谭氏素来只给家里的孙子发放压岁红包!
“娘,今年守岁是吃饺子么?”锦曦又问。
“吃饺子和黑芝麻糯米团子。”
“成,那我先回屋去烫个热水脚,回头夜里再过来守岁。”锦曦道,转身要往里走,被孙氏喊住。
“我正好也要去后面灶房拿热水,咱俩一道。”
锦曦楞住,还没开声,孙氏已经跟董妈那交代了几声,董妈笑着连连点头,跟孙氏意会一笑。
锦曦以手抚额,一看孙氏这副急吼吼的模样,还有跟董妈间那小眼神交汇的,十有八九是按耐不住,急着询问夜里谈话的结果了呢!
“都交代给董妈了,咱快去快回吧!”孙氏过来挽住锦曦的胳膊,拽着她就出了堂屋,八仙桌那边,男人们已经吆五喝六的开始了推牌,边上还站着一圈看牌的人,好不热闹。
孙氏拽着锦曦走的飞快,一路无话,直至到了后院灶房,孙氏将锦曦拉进去,反手将灶房的门关紧。锅台上点着的长明灯,将她脸上的急切表情照得一清二楚。
“闺女,快告儿娘,你跟文兄弟说得咋样了?”她低声急问。
“娘,你这猴急的模样,让我想笑。”锦曦笑道。
孙氏嗔了锦曦一眼,道:“少打岔,快跟娘说说,咋样啊?”
“娘,我还没说你呢,都让你别瞎搀和,你还折腾。阿旺他们那些人,都是你给调派开的吧?还有董妈先前那眼神,哎呀,这下子咱家出了老三老四不懂事,其他人一个个都知道了吧?你让我咋见人嘛?”
孙氏有点尴尬,道:“娘这不是……哎呀,你赶紧说呀,到底跟人文兄弟说得咋样?”
锦曦看着面前孙氏这副焦急又期待的模样,无奈一笑,道:“娘,这事,以后再不要提了。我和文大哥,是走不到一块去的。”
“啊?”孙氏愣住了,还没从这句话的震惊中明白过来。
“为啥呀?文兄弟对你,那份真心,我们可都是瞧得一清二楚。这么说,是你相不中人文兄弟?”孙氏问,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惊讶和失望。
相不中?锦曦转过身,嘴角浮出一丝苦笑。人家虽说一直流落在外,并非云州老王爷那边不接纳,而是人自己这些年一直不愿意回去。老王爷爱孙心切,无耐下只得由他,
文鼎能从一个八岁的小跑堂,蜕变成如今雷厉风行,沉稳有魄的他,虽说他个人的能力和才干起着主导作用,但是云老王爷暗中给他的势,也是不可或缺的。
不管是从个人才干,还是家族背景,抑或容貌气度等诸多方面,锦曦都没法子跟文鼎那样的人,说相不中这三个字!
“娘,你也太高看你闺女我了,我何德何能,能得文大哥那样的人的青睐,是我的荣幸,哪里还能相不中呢!”锦曦压下心中的苦涩,调侃道。
“这么说,你也相中了人文兄弟了?既如此,两个人都瞧对了眼,怎么就走不到一块去呢?”孙氏更加疑惑不解,快步过来绕到锦曦身前,扶住锦曦的肩膀轻声道:“闺女,你放心,我和爹不是那顽固不化的家长。只要你和文兄弟两人要好,咱们都是乐见其成的。”
瞧见锦曦欲言又止的苦闷样子,孙氏错误的理解了她的表情,又道:“虽说文兄弟的出生咱不太清楚,不过,这也没啥,即便他无父无母,即便他的腿有伤,咱也不看轻人家,一个女婿半个儿子,咱家如今也家境殷实了,给他慢慢的找大夫调理,难得你们两个要好,这就成了!”
“娘,我把实话跟你说了吧……”锦曦被孙氏逼得无耐,将文鼎的出生,跟孙氏说了。孙氏是自己的亲娘,性情素来是好的,又是掏心挖肺的待锦曦。这些话,出得锦曦的口,入得孙氏的耳,锦曦很放心。
果真,如同锦曦料想的,孙氏听完锦曦的话,也愣在当场,半晌说不出半句话来。
锦曦紧张的看着孙氏,被她这幅样子有点吓到。
“娘,你没事吧?”她轻声问。
孙氏摆摆手,神情黯然下来,转身垂着头拖着步子走到灶门口的滚条石山坐了下来,失魂落魄的开始发愣走神。
“娘,你莫要这幅样子嘛,你闺女我也不赖呀,又不是没了文大哥,就嫁不到好郎君了?”锦曦打起笑来,跟过去嘻嘻安抚,孙氏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一个是王爷家的世子,一个是土里刨食人家的闺女,即便你们当真要好,娘如今也舍不得放你出去……门不当户不对的,过日子可不是单单两口子要好就成,还要牵涉两个家族,上上下下的亲戚朋友……娘舍不得要你过去受苦,遭人瞧不起……”孙氏坐在那喃喃道。
锦曦在孙氏身边蹲下身,鼻子有点微酸。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庄户人家纵然如此,那皇室和贵族就更不容半点差池。纵然云老王爷疼爱文鼎,可作为嫡亲长孙,世子,下一任云王,他将来的婚事,他的结发正妻,别说文鼎自己,就是云老王爷只怕也做不了主。
这得由皇帝亲自赐婚的!
“女孩儿家的闺誉最打紧,可你老早就抛头露面跑买卖,做生意,为一家子人的生计操碎了心。”孙氏声音略带沙哑的喃喃道。
“你虽是闺女,却一直当做儿子来担。爹娘欣慰归欣慰,可你的亲事,也是爹娘的一块心病啊。”孙氏喃喃着继续道,锦曦不做声,蹲在一旁默默听着。
“文兄弟多好的人啊,难得的是他稀罕你,对你好,还送你袜子有意跟你攀亲……”
“曦儿,是爹娘拖累了你,让你投生在我们这样下等的人家,没法子跟文兄弟登对……”孙氏垂着头眼泪掉下来。
“娘,你快别这样说了,我对文大哥,又没到那种非君不嫁,情根深种的程度。怎么,你闺女又不是母夜叉,怎么会嫁不出去呢?你又瞎操心可!”锦曦笑着安抚孙氏。
即便当真情根深种,她也会果断挥刀断情。她要的是完整的爱人,不管是身体还是心,不管那人是皇亲贵胄,还是贩夫走卒,抑或是山野樵夫水边渔人,她要的是彼此的唯一,而不是对方生活中的N分之一!
“文兄弟多好的孩子啊,可惜了……”孙氏还在喃喃道,为锦曦错失的好姻缘而惋惜。
“娘,这天底下好孩子多了去了,你的眼睛就盯着这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再说,你闺女我也是有志向的,我才不会给人做妾呢,那算啥!”锦曦微笑着道。
自始至终,她都在微笑,她不会哭,不会为了这样的,关乎吃饭穿衣等生计之外的事情而哭。
听到锦曦口中说出侍妾二字,孙氏想起从村妇们那里听来的闲话,说是镇上某某员外的妻子,要小妾们在跟前立规矩,打罚羞辱,都是跟吃饭喝水穿衣一样,稀松平常的事。甚至小妾怀了身子,也难逃正妻的毒害,孙氏的身子忍不住轻轻抖了起来。
“是娘糊涂,差一点就酿成了大错,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啊……”她后怕的双手掩面低低抽泣起来。
锦曦从后面环住孙氏单薄的双肩,用力吸了下酸涩的鼻子。比起那些为了贪图富贵荣华,不惜将闺女送去侍候老员外的那些爹妈,自己真是何其幸运啊!
“娘,你放心,闺女已经跟文大哥那说开了,文大哥也没强求我。咱往后还像从前那样相处,这事就不再提了,啊!”锦曦轻声道。
“不提了,再不提了!”孙氏连连点头。
“大过年的,咱要开开心心的,不能掉豆子。等会去我屋里,我给娘用热帕子捂捂,不哭了……”
……
十几里地开外的长桥镇。
在享受过一顿极其丰盛的年夜饭后,梁愈林坐在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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