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赞从马上下来,问道:“石老,主上他在这里还有安排?”
“是。”石重贵颤抖地从袖口掏出一封信函,然后交给了杨赞。
杨赞一拿起书信,即刻看了起来,他的那双手激动地抖了起来,许久之后,他对着帝都开封的位置看去,长身立在风雪中,喟然长叹道:“原来如此,主上这是未雨绸缪、深谋远虑啊!”
“老朽这辈子只佩服主上一人,可惜老朽活不长了。”雪还在下,石重贵的一张脸色似乎有些苍白,隐约间背后一阵疼痛传来,痛得他直不起腰杆,只是(后)晋的亡国之痛还萦绕在他心中挥之不去,如今只要有个机会他就会报当年这个仇,他对契丹人的仇恨是生生世世的。
杨赞看着石重贵佝偻的身躯,担心起来。
“不碍事,咳咳。”石重贵手中的拐杖敲了一下地面上的雪花,顿时拐杖陷入厚厚的雪中,他继续挺直腰杆,“人老了都会这么说的,何况这些年我在辽东已经活得够长了。”
“石老要保重身子。”
“嗯。”
这个时候一地雪白,比原先要亮堂不少,天空孤悬一颗星,那是太白星的位置。
“天快亮了,我们要走了,还有许多路程要走,一切依仗石老了。”
“统领放心,老朽自会安排。”
杨赞他们当即上马。
过了片刻,天色已经渐渐大亮,可是这时候北风吹来,雪却越下越大,风雪中,石重贵的背影已经越来越佝偻,杨赞回头看了看石重贵,之后远处那处雪庐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
马背上的冷舞问道:“赞哥哥,主上在信上说什么了?”
杨赞一脸严肃,听见冷舞唤他,呼了一口气,道:“主上不过是借高丽王昭这把刀,去杀耶律,我们只要隔岸观火就是,必要时候还要火上浇油,至于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控制好整个局面,过段日子总有人会出来改变一切的。”
“哦。”冷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一旁的杨赞则清楚,这些年长春堂一直都在辽国国内发展,而石重贵也加入了长春堂中,成为辽东一个分舵,现下长春堂人数众多,鱼龙混杂,良莠不齐。
放眼天下,长春堂已经遍布各地,成为一个势力。
如何去用,才会成为一个助力,才是最关键的。
只是杨赞并不知道的是,魏王赵徳昭打算在未来将长春堂发展成类似明朝锦衣卫的一个机构,只是现在它还是在暗中发展,一切要等到赵徳昭彻底掌握大宋的朝政大权。
……
此刻,辽水以东,雪花一直都在下着,如同大席子,仿佛永远都下不完似的,整个天地一片雪白,一片静谧。
辽水东边,一座小村庄外,白雪之中,两个黑色如同蚂蚁一般的黑影正在移动,只见是二个穿着黑色雪貂皮大衣,头罩着一顶黑毡帽的魁梧男人,正顶着风蹒跚行走在雪地中。
北风夹杂雪花呼啸而来,二人一前一后,雪地上响起咔吱喀吱声,格外醒目。
背后一人搓着手正远处艰难走着,他的毡帽上都是雪珠子,帽沿的一圈上都是冰渣,他的步子踩在松软的雪地上,一下子深陷其中拔不出来了,此刻他的情绪激动起来,开始抱怨道:“解将军,这雪也太大了,自从我们到渤海这里,都已经下了三、四天了,刚来的时候还杀死辽东守将汉斯八儿,占了四个县城、十八个村庄,夺得军械粮食百石左右,可现在却寸功未立,还被一场大雪困住,耽误了进攻的有利时机,殿下那边若是知道,一定会下罪将军的。”
前面一个刀疤脸的魁梧汉子将头转过去,风雪中他那一道伤疤的脸上,显得淡然,随即冷若冰霜道:“怕甚,殿下(高丽对王的称呼,此时王昭在位)多疑,这些年擅杀功臣与豪族,这次北征,殿下既想让我们建立功勋,转移国都压力,又想等我们凯旋班师回京后,再对我们大开杀戒,无论是进攻还是后退,其实到头来注定就是死,比死更可怕的是无辜株连。殿下现在只信他的侍卫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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