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英这一问唐士奇暗叫不好,儒门都不敢轻易下结论,他更不敢下结论,因为他二人不光是当州的士子,更是天下的士子,他们代表儒门。按律这些人当斩,但这些人也太多了,恐怕朝廷都不好拿捏。唐士奇只得道:“这些人如何处置当有朝廷法度,岂可私相授受。”张少英道:“诸位乃朝廷解元,按说遇到我们这些所谓的贼人,又该如何维护国法呢?”张少英这一问等于是在逼解元自尽,他们将来必是朝廷命官但非现在。两个二十七八的解元岂能撼动这一群人?这是最现实的问题。李应承圆合道:“张公子不必深究,他二人尚不知能否及第。此等国家大事便让朝廷处置吧!”张少英道:“如此说来,若有了朝廷的大赦,我等便能恢复自由之身了?”
张少英如今身无一物,赖以生存的纵横派都将他逐出门户,没了这些也没人相信他会有这样的能奈。只有李应承明白,他张少英要的就是这句话。深处武林,武林盟的邸报让他们有了了解天下武林的讯息,李应承自始至终皆清楚。唐士奇应道:“不错!若有天子大赦,我等莫不遵从。”张少英摇头叹道:“你我均知大赦这种事不可能,但若有一日我等的诚心感动了上苍,朝廷怜悯。若真有那一日,你们可别又不认账。”张少英这是一种确认,而唐士奇,程文运均觉得此事不可能,其齐声应道:“若真有天子诏令,我等岂敢不从。”张少英目的已成,叹道:“如此咱们的辩论仍是没有结果,在下于江湖中的名声本就不太好,好说歹说诸位不允,唯有硬闯了。”纵横派的行事手段李应承一清二楚,入江湖近三十载的他岂会不明白纵横派在其中的牵扯,他若真选择动手,他作为当州的最大帮派自然要挺身而出。
但见张少英大手一挥,迎亲队伍声乐再起,一众好手抬着花轿纵身而起,越过城墙直入城内,伴随着的是无数铜钱撒落。张少英这一手可以说玩的出其不意,儒门没有像武林社团的那样的情报网,这里的事传到三大家耳中至少需一月之久,而张少英只需一日便够了。一行人闯入城中,现场多是百姓乡绅,武林盟又有上令在身,仅靠两个刚从州府赶回来的解元难以应对。如果刚刚二人以死维护丽城读书人的尊严,张少英的脚步戛然而止,但两个解元并未显露出丝毫为国护法的决心,连口头上的承诺都答应了,儒门重信义,今后岂能反悔。见惯了人事的勾心斗角,李应承对张少英并不那麽厌恶,黑榜杀手确实是有区别的。若朝廷来做那叫招安,张少英如此而为只不过身份不对而已。如此虽然辜负了那些被害之人的亲属,但面对朝廷抚恤,官府照顾,他们总是能接受现实,接受朝廷的赦令,哪怕内心也不愿意。因为他们没有能力也没有话语权,只能被动的接受,让时间抚平内心的伤痛。且以实际论,张少英要做甚麽李应承亦瞧的明白,这些万里挑一的好手任几个放在他泰河帮都能独挡一面,独霸一路。自小见惯了尔虞我诈的李应承懂得自己存在的位置,明哲保身是最明智的。
张少英今日带来的人力实在太多,当花轿落在丽秀山庄大门前,白兰羽衣卫们欢天喜地的恭迎新人入门,一时热闹无比。而围在庄外的百姓们虽指点纷纷,但当漫天的喜钱,喜果,喜糖撒下来时,他们都明白,三日前放在自己家的十贯钱是谁的杰作了。十贯钱并不算多,但也绝对不少,至少这一年可以舒心一下,不会那麽大压力。当唐士奇一行追到丽秀山庄门口时,白兰羽衣卫尽数进入庄中,花轿已入内。几个愤慨不平的练家子窜入庄中被裹着满身喜物扔了出来。毕竟亲事是人身大事,仅此一次,总要有些欢喜,毕竟两年前杀手肆虐,丽城的损失相对于丽城来说并不大,至少死的不是自家人便好,且朝廷与武林盟都给了双倍的抚恤。死者已逝,活着的人还得继续,除了接受这种结果,他们无能为力。是而当有一个人哄抢喜物时,众人都会紧随其后,因为你不捡,别人也会捡。且新郎官准备的喜物着实喜庆,每一枚铜钱,乃至于每一包喜糖上都贴有精细的喜字。以至于那些被扔出来的练家子身上裹着的喜物都被哄抢,刹那间姻亲的喜悦气氛便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