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吗?
说要忘记的人是不是真的如愿可以忘记,是不是真能将那人在心上的永久居留权至此剥夺,往后想到年慕尧,是能淡淡一笑缅怀就罢,还是仍旧满嘴苦涩难咽?
她不知道。
只知道,她已经有了要醒来的意识。
她已经泥足深陷,不确定是不是真能全身而退,可眼前至少要保证不要再往下陷得更深。
良久,商商摇头诚实回答。
“瞧,在爱情里咱们都是麻木付出,明明前头看不到任何光亮,可却都脚步一致丧尸一样停不下来。”果真是同病相怜,说着,陆成安脸上显露些许心酸,眼神却渐渐开始空洞的,像是透过商商在看着别的什么人,“你根本看不到我愿意给你的究竟有多少,可既然是我愿意给的,不计回报不计代价,任何时候你都不必觉得亏欠……”
他落在她肩膀上的力道渐渐加重。
而后不等商商反抗,却又猛地松开。
商商觉得他这会有些奇怪,状态很不好,“成安,你还好吧?要不要进去歇会再走?”
总感觉他是被她刺激过头了,虽然这还是平常那个陆成安,却又隐约有些不同,具体是什么,一时间,她又的确说不上来。
“不了。”他回绝她的好意。
“孩子的事情你还是再想想吧,就算不想要也别那么急,还是等你小叔回来再说。”
“等他做什么?”商商下意识反问,心口猛地绷紧,说话时脸上全是些防备的味道。
难道他知道了?
她这副模样落进陆成安眼底,投射出一种很奇怪的光芒,一闪即逝,而后有些无辜的开口解释,“至少手术的事情交给他来安排,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意外。”
还好……
他应该是被年西顾那几句话给吓着了,单纯是为她手术安全着想。
***********************************
回了房间,几乎一路小跑的冲进卫生间。
‘呕——’
吃饭时勉强压下的呕吐感这会卷土而来,才吃下去不久的东西这会尽数翻涌上来,一并冲出口腔,时间一久,喉咙口都是片火辣辣的疼。
吐完,胃里才算舒服。
簌了口,勉强拖着几乎瘫软的双_腿从里头出来。
整个人像是受过刑一样,但也不过只限今天。
毕竟明天……
想想,竟苦涩的觉得这一刻值得纪念。
不敢再往下想,只想将自己整个丢进大g里,或许睡着一切烦恼都会跟着消失。
可有的人,偏就不能如她所愿。
“有话直接说。”她对年西顾态度一向秉持粗暴,何况她这会真的半点多余的力气没有,能少说一个字,就当真连个标点符号都不想多说。
那边,年西顾双_腿交叠着坐在沙发上惬意欣赏她这副痛苦模样。
她前脚进门,他后脚就跟进来了。
只是当时她一门心思直奔卫生间,这才没有注意到他。
而这会,她也只是有气无力赏他一记白眼,而后拖鞋一踢,整个人陷进柔_软g垫里,扯了被子盖上,侧过身背对他闭上眼睛。
往常若被她这般忽略,他年小爷必定折腾的她五脏六腑都不得安宁。
可眼前,眼底却隐隐透露一些心疼。
如今的傅商商,被感情摧残的半分曾经的鲜活生气都没剩下。
而他明明心有不舍,却又不得不伸手去揭她的伤疤,“我跟你说,孩子的事情你别犯混,这孩子我小叔也有份,不管怎样,至少你应该先和他商量。”
g上,商商背影明显僵硬。
年西顾的角度看不到她脸上什么表情,只是好一会她都选择沉默以对,姿态消极。
他知道她没有睡着,犹豫了下,继续劝她,“傅商商,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前些天你住在医院,他都没有逼你打掉孩子,这代表什么你看不出来?现在你趁他不在就一意孤行的预备将孩子打掉,你有没有想过,等他回来看到只剩一滩血水的小生命,他该要有多难过?”
房间里,氛围逐渐压抑。
商商背对着他,双眼紧闭着,牙齿死死咬住食指才压下一肚子委屈难过。
可偏偏年西顾还不走!
背后,他喋喋不休的嗓音还在继续,“你屁颠屁颠追他后头那么多年,这会终于有机会了,只要把孩子生下来,你还怕他不对你负责?我就看不懂了,这节骨眼上你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呢?”商商猛地坐起身,情绪终于压抑不住,“你怎么就知道他会对我负责,而不是带走我的孩子送到宋雅礼跟前?”
如今他不还心心念念在宋雅礼病g前守着了么?
就算他突然回心转意,默认她生下这个孩子,到时候他也大可只是要孩子而不要她这个人。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会在伴在他和另一个女人身边长大,她心口就像是被人噗噗插_进几把刀子,痛到连呼吸都觉分外勉强。
何况,她也从来不屑用孩子将他捆绑。
哪怕追在他后头再辛苦的时候,她也从不曾想过将‘在一起’变成‘负责任’。
去他的负责,她不稀罕!
“你怎么会有这么惊悚的想法?”年西顾被她一句话吼的愣住,而后略显无辜的解释,“他要真想和宋雅礼过一家三口的生活,两年的时间孩子早能打酱油了,还用得着你?再说全世界哭着喊着愿意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他为什么要留下你的孩子,其中原因你真的想过吗?”
顿了顿,怒其不争的警告她,“傅商商,你往后少跟陆筱那个不正经的一起,你世界观本来就够扭曲的了,再和她一厮混,现在整个一暗黑扭曲派。”
“……”商商起初因为他前半句有些失神,回神,意识到他后半句说了什么,直接一枕头丢过去,怒吼,“滚出去,不然我现在就能被你气到流产!”
年西顾抬手精准接住枕头,瞧一眼她气得涨红的脸颊,果真识时务的起身,临走还不忘交代,“明天你就和爷爷说你还要想想,总之孩子先留着,我刚给小叔打过电话了,他半夜的航班,明天上午应该就回来了,有的事情我一时和你说不清楚,总之你记得留点起码的信任给他。”
之后又一步三回头的,“淡定淡定,你这样易怒,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会畸形的……”
“滚!”
话音未落,回应他的是迎面砸来的一只抱枕,以及商商情绪更差的怒吼声,要不是他眼疾手快飞快将门关上,抱枕砸在门板上都是碰的一声,要砸在他脑袋上,绝对逃不了脑震荡……
门里,商商烦躁的抓一把头上鸡窝一样的乱发,心底郁结难解,重重叹息一声,关了灯才重新睡回被子里。
可这会安静下来,却又怎么都睡不着了。
烦人!
她好不容易做下的决定,如今仍旧得不到支持。
年西顾叫她起码留给年慕尧基本的信任,她也想,可这种情况,他陪在他正牌女友身边,若是她再倒贴信任,岂不是自欺欺人?
肚子里的小东西她也万分不舍……
可这是年慕尧的孩子,若留着,她可能此生都没法将他淡忘。
黑暗里,她一遍遍挖出曾经血淋淋的伤口,对年慕尧付之以信任的结果提醒怎样都不能在有所动摇,他给她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希望,而是将人打入更深地狱的无尽绝望。
*************************************
一整夜,到早晨才勉强有了些睡意。
可才要睡着,梦里就断断续续全是些她躺在手术台上,身_下流出血肉模糊的恐怖画面,惊醒时后背都是层冷汗密布,而后不敢再睡。
许是肚子里的宝宝有所感应,起g时小_腹处隐隐有些疼痛卷土重来。
如此也好。
疼过,记忆才更深刻。
早餐是完全吃不下东西的,往日令人食指大动的食物香气这会却都叫人反胃。
只喝了杯水就起身离开餐桌,“爷爷,我去医院了。”
年晋晟点点头,而后看向右手边的人,“听荷,你赔商丫头一起。”
“嘶——”不等沈听荷回答,年西顾已经被她气得牙疼,“傅商商你怎么就那么犟呢?我昨儿晚上好说歹说和你分析了那么多,感情全都对牛弹琴了是不是?”
那边,沈听荷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抬头时露出眉间隐隐疲惫,“是呢商商,这时候医院里医生都还没上班呢,还是再等等吧。”
医生没有上班是假。
沈听荷是在拖延时间倒是真,昨晚她和年慕尧联系过,半夜的飞机,再有两三个小时也该到c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