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想狠狠扇沈蕴几个耳光,把他打醒,让他认清形势、分清恩怨。就在她摩拳擦掌,要打向沈蕴的脸时,充斥在胸腔的怒气忽然一点点流逝,直至消失。
要说沈蕴被沈承荣和李姨娘等人说服了、打动了,不如说他认清的形势、分清了利害。沈蕴不笨,他这样选择不是被人施手段迷惑,而是他心甘情愿所为。
沈承荣抛妻弃子,对父母生不养、死不葬,不惜被千夫所指,确实为了荣华富贵。现在,他有了尊贵荣宠,也挤身融入大秦皇朝的权贵圈子了。有所得必有所失,沈承荣并不认为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错,反而认为是合理的取舍。
这个时空土生土长的人很重视家族的利益,为大家舍小家对他们来说引以为常。沈承荣有了爵位,沈氏一脉从此脱离了贫寒卑微,这不也是为了大家弃小家的结果吗?若沈承荣搬出这套理论,不用多说,沈蕴就能理解他,而且支持他。
再说,沈承荣不可能把爵位带到棺材里,他死了,还会留下财产、属于他的人脉和朋友,这些都是财富。沈蕴做为他唯一的儿子,也是最合理、合法的继承人。将来,这些不都是沈蕴的吗?而沈蕴也将成为沈氏一族的第二代传人。
人生必须有所取舍,每个人都会面临,尤其是在取和舍完全不相融的时候。
和沈承荣一样,沈蕴选择了光宗耀祖,为了他心中的“大家”而舍弃了与母亲和姐姐的亲情及相依为命的情意,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若沈妍和汪仪凤阻拦他,他用自己的方式思考,也会认为她们堵了他通往富贵的大路,从而生恨。
沈蕴无情无义吗?不是,他认为雪梨和吴拥帮过他,就心心念念想报答。他硬着头皮来求沈妍为吴拥治病,不也是在展现他有情有义的一方面吗?
他无情只是针对他的母亲和姐姐,因为这两个人是他必须舍掉的。若说去年沈蕴和沈妍及汪仪凤心生闲隙还只是受人鼓动,现在,他则是清醒而为。
做为一个有两世阅历的穿越者,沈妍为自己悲哀,更为汪仪凤悲哀,为什么她们总会被舍掉?好在老天对她们不薄,让她们失去的时候,也对她们做了补偿。
从此,沈蕴将和沈承荣一样,和她们之间隔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亲情会坍塌破碎。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取舍得失,他们之间也不能去评断谁对谁错。
沈妍长吸一口气,说:“蕴少爷,我会把你的话带给娘,祝你好运。”
沈蕴冷哼一声,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站住了,回头说:“如果你肯救吴拥大哥,帮雪梨姐,我会原谅你,在父亲面前替你说说好话。”
“你原谅我?我做错了什么、要求得你的原谅?我欠你的情意、还是欠你的财物?”沈妍站起来,走近沈蕴,又说:“你转告沈承荣,我和我娘同他之间的仇怨一生一世都无法消除,谁想对付谁,就各施手段。还有,雪梨和吴拥对于我来说是叛主之人,吴拥现在死了废了正好,否则我也会收拾他们。”
“你、你真是恶毒,同你娘一样。”沈蕴咬紧牙,高声喊叫。
“知道我恶毒,你还不赶紧滚,去找你爹吧!”
沈蕴本想把李姨娘和沈承荣等人的话搬出来,狠狠刺激沈妍一番。看到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涌过来,他知道自己身单力孤,跺了跺脚,转身大步离开。
因为沈承荣和项家之间有很深的怨隙,他既然选择了认祖归宗,就不会再跟汪仪凤有任何交结,母子之间的亲情也会全然抛弃。但他不想跟沈妍弄僵,虽然沈承荣也恨沈妍,但他有自己的想法,就想消除沈妍和沈承荣之间的矛盾。
承恩伯府和胜战侯府一墙之隔,慧宁公主联系两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沈承荣已投靠大皇子和庞家一派,欢迎沐元澈这个朝堂新贵随时加入。而沐元澈虽说有爵有职,却独树一帜,身单力弱,也需要大皇子和庞家一派的支持。为什么沈妍就不肯拉近和沈承荣的关系、结交庞家、为沐元澈增加立身朝堂的筹码呢?
先前,沈蕴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象沈妍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不懂得趋利避害。现在,他想明白了,沈妍和汪仪凤一样,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他为自己懂得取舍,归顺沈承荣这个父亲、将来成就大业、为沈氏一族扬名而骄傲。
沈妍靠坐在软椅上,眉头拧在了川字,事情想清楚了,她不禁长吁短叹。
“夫人,你别跟蕴少爷生气,宽宽心,要不,你明天怎么劝慰汪夫人?”
“我没生气,也没必要这种事生气。”沈妍轻叹一声,低声自语,“蕴儿认为自己没做错,我磨破嘴皮、费尽心思给他讲再多的道理有什么用?如果他只是误入岐途,我会想尽办法挽救他,可他现在要走的是光明大道,我不能阻他的路。”
苏嬷嬷也陪着沈妍叹气,“蕴少爷要走的是光明大道吗?老奴看是条歪路。”
“正路歪路天知道,天也自有安排,不是我这个凡人能左右的。”沈妍想了想,又说:“苏嬷嬷,你回项家一趟,安排明天侯爷和我回门的事。借说闲话把蕴儿的事告诉我娘,别说得太深,今天这些话你也点到为止。”
沈妍担心汪仪凤爱子心切,接受不了沈蕴的变化,让刘嬷嬷好像传闲话一样提前打个预防。等她去跟汪仪凤说的时候,有的放矢,希望能解开汪仪凤的心结。
休息了一会儿,沈妍见时辰不早,就去承恩伯府见慧宁公主了。沈婉和沈娇都挨了打,即使承恩伯府内风平浪静,沈妍也意识到有一场硬仗要打。
“柳嬷嬷,传话给张管事,把承恩伯府和胜战侯府之间那道门锁起来,没我的令牌,不允许任何人随便进出,两府之间有往来,必须走正门。”
“是,夫人。”柳嬷嬷点头应声,又跟沈妍低语了几句。
沈妍轻哼一声,说:“黄精,你配合柳嬷嬷,查查府里还有哪些人是庞玉嫣安排的,全给我揪出来,轻的赶到园子里,重的发卖掉,让张管事重新安排人。”
“奴婢明白。”黄精和柳嬷嬷施礼告退。
从正门进承恩伯府去见慧宁公主,无须通传,就有人把她带到慧宁公主正院的书房。沈妍庆幸自己的待遇,同时也提着心,慧宁公主可不是好对付的。
慧宁公主的书桌上堆满折子,其中有很多本都绑着各色布条,是来自各地的密折。大秦皇朝各地发来的所有密折和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奏折都由慧宁公主批阅。而皇上只批阅一些请假、告罪、恭贺之类的折子,回一句“知道了”即可。
“有事?”慧宁公主听人回禀沈妍来了,连头也没抬。
沈妍来承恩伯府之前,一直在犹豫该如何称呼慧宁公主。她给慧宁公主敬了媳妇茶,按理应该称呼母亲,以媳妇自称,可她总感觉难以启齿。
一进门,听到慧宁公主淡漠的问话声,沈妍也不想拉近关系了。她决定称慧宁公主为长公主,以我自称,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也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长公主不知道我为何事而来?”沈妍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也很纳闷,她打沈婉和沈娇的事慧宁公主不知道?还是故意装糊涂、让她主动认罪?
慧宁公主轻哼一声,抬起头说:“别人不会为一点小事来烦本宫,除了你。”
沈娇和沈婉一个是承恩伯府的小姐,一个是有封号的郡主,她们挨打也被慧宁公主归到小事一列,是该说慧宁公主深明大义,还是该说她太注重大事了呢?
“是呀是呀!我是没事闲得难受,来找长公主说说闲话,解解闷儿。我一个朋友给我送来一些极品雪域清茶,正适合这时候喝,我顺便给长公主带来了。”
“难得你孝顺,放下吧!”
沈妍从丫头手里接过清茶,放到几案上,又拿出茶盏,泡了一杯递给慧宁公主,“极品雪域清茶有一股冰雪的清香气味,能祛火止燥,还能强身健体。”
慧宁公主放下折子,端起茶盏闻了闻,又浅嘬一口,“果然不错,西魏也有好东西,只可惜这数百年都在打仗,两国朝廷没建交,百姓来往也极少。”
“现在与西魏绵延几百年的战火不是结束了吗?长公主英明睿智,助皇上治国,同西魏和睦相处,很快就能开辟一个天下太平的大秦盛世。”沈妍仰着一张媚笑脸,把前景畅想得天花乱坠,希望慧宁公主能完全忘掉那些小事,永不提起。
“你来给西魏做说客?”慧宁公主怀疑沈妍的动机,却也被奉承得很愉悦。
“绝对不是,我只是来……呵呵,来给长公主请安,顺便送礼。”沈妍又开始纳闷了,难道慧宁公主不知道沈娇和沈婉被打之事,怎么一点声色都不动呢?
“以后请安上午来,礼物本宫全部收下了,你还有事?”
沈妍干笑几声,说:“长公主俭朴待己,我深受感动,想在胜战侯府发扬长公主的风尚,勤俭持家。可我刚过门,府里一堆事,我丈二和尚摸不到头,就想来向长公主求教。我真心诚意治家,但也要找对路子,免得好心办了坏事。”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