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算不上多熟,但大都是见过面大致有所了解的,对这小姑娘更是印象深刻。
小姑娘叫做盼娣,是两条街外姚家的女儿,八九岁的年纪,已经在随着长姐招娣洗衣做饭,干各种活。
但姚家长辈却依旧是只疼爱家中那对年幼的小儿子,对她们姐妹动辄打骂。
盼娣身形瘦弱,头发枯黄,看起来比实际的年纪还要小些,傅瑶从前偶然遇着她的时候,顺手送了几块桂花糖给她,至今都记得她那个难以置信、受宠若惊的模样。
两人不约而同地上前去。
傅瑶蹲下身,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盼娣攥紧了那缝缝补补的旧衣,抬起头,虽然想要止住泪,可对上傅瑶那温柔又关切的目光之后,却是怎么都忍不住,哭得更厉害了。
傅瑶轻轻地替她拍着背:“是有什么难处吗?同我说说好不好?”
盼娣低头在自己手腕上咬了口,勉强止住了哭音,哽咽道:“我听到爹娘说,要把我给卖了……”
傅瑶神色错愕,仰头看了眼虞寄柳。
“你家日子是不大好过,但应当也没到吃不上饭,要卖女儿的境地吧?”虞寄柳对此更为了解些,皱眉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盼娣抹了把眼泪,小声抽泣道:“爹赌钱输了……赌坊说,若是还不上银钱,就要剁了他的手。”
姚家是没到吃不上饭的地步,可也的确是拿不出来还债的银钱。
大女儿还要留着干活,两个小儿子又是宝贝命根子,所以到头来就将主意打在了这个二女儿身上。
可赌坊哪是什么良善之地?被抵押还债的姑娘最后会到何处,不言而喻。
虽说这些年来形形色色的人见了多了,知道这世上有不孝的儿孙,也有不负责任的爹娘,但每每亲眼见到,傅瑶却还是忍不住皱眉。
“先不哭了,”傅瑶拿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犹豫了片刻,轻声问道,“知道我的住处吗?”
盼娣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样问,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傅瑶买下的那宅子,差不多算是这一带最好的了,再加上她相貌出众,让人一眼见着就能记个许久,所以众人都知道新搬来个美人。
“若是你爹娘打定了主意要卖你抵债,届时就来寻我吧,我买你,总比赌坊那些人要好。”傅瑶摸了摸她的鬓发,露出个温和的笑道,“不哭了,回家去吧。如果可以的话,试着帮我打探打探究竟欠了赌坊多少?免得他到时候狮子大开口,好不好?”
盼娣愣愣地看着她,许久方才想明白这话的意思,点了点头。
等到小姑娘单薄的身影远去之后,虞寄柳这才笑了声:“这法子倒是不错,提前将人拉拢到你这一边来了。”
傅瑶虽然是心软好说话,这几年下来本性未改,却也渐渐也有了些无伤大雅的小心机。
“不是拉拢到我这一边,是你那一边。”傅瑶掸了掸衣裳上的尘土,“我身边可不缺伺候的人,但你要开酒肆,总也是要招人的。她年纪小做不了什么体力活,但却是个乖巧懂事又勤恳的,多少能帮上一些。”
虞寄柳愣了下,这才知道傅瑶是给自己打算,凑近了些拉着她的衣袖笑道:“瑶瑶,你真体贴。”
“若我是个男子,必定是要娶了你才好。”虞寄柳感慨了句,又戏谑道,“不过还是算了,我八成也抢不过谢将军。”
傅瑶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回家去了。
接下来几日,傅瑶都一直留在家中,但在盼娣之前,却先等到了谢迟遣人送来的东西。并不是像先前万磊那样,一个包袱送过来,而是送来了足足一车。
听了银翘的回禀之后,傅瑶出门来看,见着这情形吓了一跳。
送东西的卫兵办事也很稳妥,将东西一并给她搬进院中之后方才离开,傅瑶道了声谢,上前去打开最上边的锦盒,发现里边摆着的是个博山炉。
再翻,是个古色古香的盆景摆件。
继续翻,则是一盒子的古籍旧书。
傅瑶这才算是回过味来——
谢迟是觉着她刚搬到这里,书房空落落的,怕她寻不到什么满意的摆件,也怕她带的银钱不够,所以就费了这么一番折腾让人给送了这么些过来,好让她慢慢挑。
不得不说,谢迟的品味的确不错,送来的东西她大都是一眼见了就很满意的。
傅瑶看着眼前这堆得一座小山似的锦盒,挨个翻看过去,她压根想不到下一个锦盒打开会是什么,只觉着惊喜连连,不知不觉间笑得眉眼都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