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数十个骑兵,护卫着一辆马车徐徐而来。
这马车上,架着一个巨大的棺椁,沿途的军民,个个披麻戴孝,在这雪絮漫天之处,屋脊的积雪是白的,人穿着素衣,江山皆白。
此时,锦州城诸官,早就跪拜在了积雪之中,任由雪絮吹打在自己的脸上。
单本地的文武,就有数百人之多。
除此之外,各处的街巷,都已被关宁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戒严。
此时,运载着棺椁的车马徐徐入城。
文武众人,加上一些有声望的士绅,依旧跪在地上。
此时,有人冷不丁地低声道:“陛下的尸首,找着了?”
挨着这人身边的一人便道:“找个屁,反正寻个差不多的尸首就是了,哪里管得了这么多?送去了京城,谁敢说不是陛下的尸首了。反正人都烧焦了的,要寻一个焦尸还不容易?这棺材里的焦尸,怕还热乎着呢。”
“噗……”有人禁不住笑出声来。
于是,许多人偷偷朝这人瞧去。
此人是铁岭的一个举人,在辽东这地方,能中举人,比江南中一个进士还风光,尤其是辽人守辽土之后,朝廷为了稳定辽东的士绅人家,往往赐予了较高的官职。
这举人从前在铁岭,曾做过推官,此后又升典牧所大使,此后一路平步青云,成为了辽东布政使,当然,因为铁岭丢失,他举家而逃,最终罢官。
不过,罢不罢官都没有多大意义,毕竟身份和地位在,如今举家迁至锦州,早就成了所有文武大臣的座上宾了。
他噗嗤一笑,忍不住道:“这可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吗?所谓仁义不施,报应不爽。所谓的天命昭昭,其实在我看来,不过是天理循环而已。”
他的这番话,可谓是恶毒,以至于许多人觉得敏感,没有接话。
这举人姓赵,叫赵文义。
赵文义本来逃跑,是不该罢官的,毕竟许多人想要保他,可因为魏忠贤那边,总需要找几个人来背负兵败的责任,因而才将他直接罢黜了。
为此,赵文义总是口不择言,说一些今上不似人君,与阉党势不两立之类的话,大家早就习惯了。
“咳咳……车驾来了,大家别笑啦。”
有人看不下去。
让人看见了,感觉不好。
果然,那装载着棺椁的车驾,徐徐而来。
谁晓得,赵文义最激动,先是站起来,而后捶打着心口,口里大呼道:“呜呼,吾皇大行,置臣等于何地焉,圣皇宾天,悲不自胜啊……”
于是,大家都嚎了起来。
倒是没见多少泪,甚至还有人躲在人群里低笑着。
众人又是哭,又是朝那棺椁三拜。
赵文义一面说,一面干嚎,说着说着,禁不住又想笑了,于是拼命咳嗽,紧接着便车轱辘似地说一些吾皇圣明,遭遇不测之类的话。
一旁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忍不住道:“赵先生,你这哭跟笑似的,算了,算了,你别说了,行大礼就是了。”
赵文义瞪了这人一眼,理直气壮地道:“这是悲极生乐,你懂什么?你看这满辽东的百姓,不都跟过年似的吗?”
“嘘……慎言。”
跪在另一边的,则是当地的文武重臣。
为首的,正是那老人,其余则做为副将、布政使人等。
这些人倒是表现的比较克制,只是跪在道旁,恭迎大行皇帝。
这老人此时却突的道:“多尔衮那边,接到了讯息了吧?”
身旁的人便道:“想来这个时候,应该快马已至沈阳了,十之八九已收到了,东林军覆灭,他只怕已喜不自胜了。”
“这些鞑子……”老人冷哼一声,道:“得意却也未必能忘形,陛下新丧,他们只怕又要组织进攻,到时……需赶紧向朝廷催讨钱粮,告诉朝廷,咱们现在十分艰难,举国同丧,在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事,若是鞑子再入宣府,兵临京城,就没有侥幸了。”
“您看要多少合适。”
“三千万两白银吧。”
“啊……这是不是太多了,以往……”
老人淡定地道:“今日不同往日了,现在不是死了不少将士吗,这袁崇焕等人谋反,我等要继续募兵!”
“再者说了,现在内帑里有的是银子,国家大丧期间,那宫里的孤儿寡母,也担心咱们会闹出事来,一定会想办法安抚的。”
那人顿时恍然大悟的样子,眼眸发亮地道:“妙,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