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为魏王,又建制称帝,重整人心。他下诏以曹彰受命北伐,清定朔土之功,增邑五千,并前万户,勒令曹彰就国,又先后使曹彰进爵为公,为王。
这种王侯之封,就连补偿都算不上。任谁都知道,曹彰已经过气了,这个争夺权力的失败者实际上已遭禁锢,只有在封国郁郁而终的一条路走。
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就能在所有人懵然无知的情况下来到了邺城,并且成了皇帝的座上客?
至于曹洪……
曹洪本是魏王曹操亲自任命的征西将军,负责领兵五万,辅佐当时的五官中郎将治理关中。起初他与曹丕合作甚是愉快,但后来曹丕招引部属,逐渐营建起了自身势力,并在军务上头得到阎行、郭淮等将的支撑,于是曹洪的地位无形中被压抑了,他本人对此颇为不满。
建安二十四年末,曹丕为了尽快折返中原,不惜接收刘备的胁迫,拱手让出长安,此举使得曹洪深为不满。
待到曹丕登基为帝,曹洪被置于闲散职位,他仍然好几次对外叙说此事,埋怨曹丕不战而失疆土。
三番五次之后,终于惹得曹丕发怒,某日藉着曹洪门客犯法的缘由,将之打入大牢,意图处死。当时曹真还曾专门为曹洪求情,据说卞太后也出面劝阻,终于免去曹洪死罪,将之免为庶人。
可这个被皇帝深深厌恶的庶人,此刻却也出现在了铜雀园?看他的表情,还甚是放松,并没有半点紧张畏惧的神色?他什么时候又得了启用?我这个巨细无遗总领朝政的大司马录尚书事,竟然一丁点都不知情?
曹真目愣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立即意识到了,原来自己所知道的朝廷政争,竟是假的吗!在自己的视线之外,有一些真实存在的东西始终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只有极少数人才有资格与闻其中!
他去看司马懿,只见司马懿恭谨向前,熟络地与曹洪、曹彰寒暄几句,一点都不惊讶。
仲达这厮,忒奸滑了!
他早就知道!说不定他早就参与!
曹真猛地扭头,再去看张郃。却见张郃张着嘴,乜着眼,呆如一个发愣的鹌鹑。
还好,总算还有比我曹子丹更惊讶的。
曹真稍稍舒坦些。他连忙抢上几步,拜见皇帝,再向曹洪、曹彰问好。
曹丕微微颔首,向司马懿叮嘱道:“孙登既受禁锢,日常的奉养必阙。仲达你曾经去江东见过孙权,就以这个名义,多去看望孙登,馈赠些物资……免得孙权担心我们亏待了他的儿子。”
司马懿躬身应是。
“另外,文远怎么还没到?他不是昨日就到阳平亭了么?”
司马懿禀道:“文远途中得病,所以慢了。已经让卢子家去迎接,想必很快就来。”
卢子家便是卢毓,早先为五官中郎将门下赋曹,后来历任冀州主簿、丞相法曹令史。曹魏践祚,卢毓出任黄门侍郎。此人一向是皇帝的亲信,看来这场密谋,卢毓也参予其中。
而文远,自然就是本该与大将军扬州牧曹休携手,在大江之畔耀武扬威的征东将军、晋阳侯张辽了。这位虎将当年曾以数百精骑破乌桓,以八百人破吴军十万,还曾与关羽在战场上正面相对,全身而还。
这几年曹军外姓名将也多有凋零,以个人的勇名来说,张辽已经是重将中当之无愧的第一。
想到这里,曹真悚然吃惊。
皇帝使曹休沿江动兵,而暗中召回张辽,必有绝大的缘故!
“这件事,少不得文远的协助……那就再等一会儿。”皇帝拢了拢袍服,轻声道。
曹真坐在下首,悄悄觑一眼皇帝的神色。分明他一如往常那样身体虚弱,精神萎靡,掩藏在厚厚毛裘下的颧骨高高凸起,可眼神中却多了几分罕见的凶狠绝然之色。那不是天子该有的气势,而更像是乱世中意图奋起一搏的枭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