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踪迹。”
“什么?”章靖皱紧双眉。
他其实并不意外江东叛军提前将那些攻城器械藏在了什么地方,毕竟他能猜到那赵伯虎今晚会设下埋伏等着他,对方肯定也知道他是奔着那些攻城器械去了,怎么可能不事先做好应对呢?
问题在于,那该死的赵伯虎,究竟将那些攻城器械藏在什么地方?
此时,许负在旁提醒道:“将军,一刻时了!”
“……”章靖双目扫视着远方营内深处,一言不发。
他当然明白许负的意思:距他率军攻入叛军营内已过了一刻时,若再不退,敌方的伏兵就会彻底截断他们的归路,将他们彻底包围在这边。
可问题是,他此番冒险前来夜袭,既未能摧毁叛军的攻城器械,又未能击杀那赵伯虎,倘若就这么突围撤退,那岂非是白来一趟?
『既然找不到那些攻城器械,那索性就……』
章靖看向营内深处的眼眸中,闪过浓浓杀意与决然。
既然找不到那些攻城器械,那就不找了,只要杀掉了那赵伯虎,也是一样!
想到这里,他心情复杂看向倒地的爱马,轻轻拍了拍它的脖子,虽一言不发却也看得出来是在与爱马诀别。
下一刻,他猛地站起身子,反手倒持长枪,快步走向厮杀最激烈的地方,口中大声呼道:“我虎师儿郎,还能战否?!”
话音刚落,有附近数百太师军士卒齐声大呼:“能战!”
“好!”
见此章靖猛吸一口气,抬起右手指向营内深处位置,大声喝道:“既能战,便随章某杀进去,杀了那赵伯虎!”
说罢,他将长枪从左手交到右手,身先士卒杀向了最激烈的地方。
“喔——!”
“跟随将军!”
一、二千太师军士卒齐射呐喊,在章靖的鼓舞下再次爆发出惊人的杀伤力,硬生生顶着王祀军的战线,杀向营内深处,杀得王祀军的阵线被迫一步步后退。
而与此同时,赵伯虎正负背双手站在中军帐前,暗暗调侃章靖。
『……看样子,是没找着我军的攻城器械吧?』
背在身后的右手,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那块仿佛青鬼般的面具,赵伯虎脸上泛起几分诡谲的笑容。
此前收到战报,得知那股气势惊人的太师军不知为何忽然放缓了攻势,他就猜到章靖当时是在分心寻找他军中的攻城器械。
可惜那些井阑车与冲车,他早就命士卒推到东边去了,就整齐地停放在沂水西侧的河滩上。
就算章靖找到了这些攻城器械,试图将其焚毁,他江东义师的士卒也能通过将这些攻城股器械推入沂水来保全。
毫不夸张地说,赵伯虎早已考虑到了各种方方面面的事,绝不会给章靖半点机会。
“唔?”
忽然,赵伯虎皱了皱眉,他显然注意到了营内的动静。
『嚯,就因为没找着我军的攻城器械,索性就奔着我来了么?』
心中暗想着,他脸上丝毫不惊,转头吩咐楚骁道:“再调一千弩手过来。”
“是!”楚骁点点头,立即传令去了。
片刻之后,就有王祀派传令兵来向赵伯虎传递警讯:“渠帅,那章靖势不可挡,正率军径直朝这边杀过来,王将军建议渠帅立刻转移,避其锋芒!”
听到这话,周遭的江东士卒难免有些惶惶,纷纷转头看向赵伯虎。
但赵伯虎却很镇定,淡淡说道:“告诉王祀,不要慌,赵某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他转头环视周遭的江东士卒,朗笑道:“章靖,陈门五虎,天下闻名的猛将,理所当然拥有着难以抵挡的勇力,但他终归也是凡人,也会力尽、也会流血,昔日的韩晫就是最佳的例子。……陈太师与陈门五虎,乃晋国最忠心的战将,若不能将其通通击败,我江东义师何谈推翻晋国?”
再环视一眼周遭,赵伯虎沉声说道:“赵某哪里也不会去,赵某就在这里,与你等共同面对那章靖,我坚信,我军将士上下一心,定能搏杀这头猛虎!……诸位,可愿助我一臂之力,困杀这头猛虎?!”
他那从容镇定的态度,感染了在场的江东士卒。
在他的鼓舞下,此地的江东士卒淡忘了惶恐、淡忘了恐惧,齐声大喝:“愿与渠帅共生死!”
听闻此言,赵伯虎哈哈大笑:“今日可不是我等‘共生死’的时候,那章靖看似气势汹汹,实则不过是强弩之末,诸位只需做好搏杀猛虎的准备即可。”
见赵伯虎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在场的江东士卒军心愈发稳定。
而就在这时,章靖已率两千余太师军杀到了中营,距离赵伯虎所在的中军帐不过百余丈。
然而这百余丈的空地上,却密密麻麻地部署了江东义师的层层兵阵。
“擂战鼓!”
随着赵伯虎一声令下,咚咚咚的鼓声逐渐响起。
“……”
章靖惊讶地看向鼓声传来的方向,旋即便发现在那些篝火的照拂下,江东义师的那杆帅旗在远处的夜幕下若隐若现。
毫无疑问,鼓声传来的方向,便是江东义师的中军帐,即那赵伯虎所在的位置。
『有胆识!……只要杀了那赵伯虎……只要杀了那赵伯虎……』
在暗自赞叹那赵伯虎胆识的同时,章靖的眼神变得愈发坚定。
杀了那赵伯虎,他就能为四弟韩晫报仇雪恨!
杀了那赵伯虎,江东叛军便会崩离瓦解!
只要他杀了那赵伯虎!
“随我杀进去!”
十分罕见地,章靖不顾一贯优雅的形象,眦目大吼一声,旋即身先士卒杀向前方。
他身后的太师军士卒紧跟而上,虽然他们只剩下两千余人,但却丝毫无损气势与攻势,仿佛一柄重锤狠狠敲击在江东义师的阵线上,使后者的阵线哗啦啦地碎裂了一大片。
『果然没挡住么……』
赵伯虎微微皱了皱眉,旋即戴上那块青鬼面具。
他也发现,他江东义师的军卒确实需要经受磨砺,他们与对面的晋军差距实在太大了。
“散开!”
随着一名将领的命令,前阵的江东士卒,忽然退向两旁,露出了后阵早已准备就绪的弩手阵列。
“放箭!”
赵伯虎挥手下令。
一时间,那整齐排列的弩手们齐齐扣下扳机,但听嗖嗖声乱响,一支支利箭在火光与夜色之间若隐若现,刷刷地射向迎面而来的太师军士卒。
下一刻,太师军冲在队伍最前的士卒们纷纷倒地,或倒头毙命,或痛苦呻吟。
然而章靖却仿佛置若罔闻,事先士卒冲在最前头,哪怕他肩头也中了一箭,亦面不改色。
“变阵!”
随着一名将领的高呼,已发动过齐射的那一列弩手,立刻向两旁退散,露出他们身后的袍泽身影——第二排举着弩具的弩手。
“……”
见此,就连章靖眼中瞳孔亦微微一缩,但依旧面不改色,高呼道:“杀过去!”
“放箭!”
又是一轮齐射,冲在最前面的太师军士卒再次纷纷倒地。
见此,赵伯虎的护卫长楚骁感慨道:“面对弩箭齐射,竟不闪不避,真是可怕……”
说罢,他从腰间的剑鞘抽出利剑,缓缓走向前方的士卒,旋即举着利剑指向前方沉声喝道:“身后便是渠帅……一步不退!”
“一步不退!”
数千名江东义师齐声大喝。
随着两拨弩手齐射之后退至两旁,他们这道防线,便是保护身后渠帅的最后一道阵线。
“杀!”
“杀!”
转眼之间,太师军与楚骁率领的江东士卒杀到了一处。
让章靖有些意外的是,此前势如破竹的太师军,此刻竟被那支人数相当的江东叛军也挡了下来。
就在他惊疑之际,楚骁杀至了他跟前,轻笑着问道:“很意外么?”
“什么?”
章靖微微皱了皱眉,打量着眼前这个主动与他说话的敌将。
“意外于咱们这些乌合之众,居然也有一支能挡下太师军的精锐?”楚骁笑着说道。
“……”
章靖眼神微动,在环视了一眼那些被对方称作精锐的江东士卒后,脸上露出几许复杂的神色。
显然他也已经猜到了,这批比较一般江东士卒更强悍的士卒,必定就是当年震泽一战的老卒,助赵伯虎杀了他义弟韩晫的那批老卒。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对楚骁说道:“我会先杀了你,再杀了那赵伯虎,为我四弟报仇!”
说罢,他迈步上前,手中长枪帅刺向楚骁。
“铛!”
楚骁一剑挡下了章靖的攻势,嬉笑着说道:“可我还不想死呢……别看我乍看靠不住,其实我可是负责每年向老爷、老夫人上香,汇报咱公子近况的人呢?”
“什么?”
章靖微微一愣,然而楚骁却不再与其废话,抢攻上前。
大概是章靖厮杀至今体力大为亏损,亦或是楚骁自当年鲁阳赵氏蒙难后从未间断过习武,以至于章靖短时间内竟难以拿下楚骁,二人噼里啪啦打成了一团。
而期间,不计其数的江东义师士卒已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将章靖与其麾下仅存的大概一千五百余名太师军士卒团团包围。
见此,章靖的护卫长许负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