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尽管早有防备,但今日得知贼将刘德领兵前来攻打,陈平亦是感到很不可思议。
他难以置信地与身边人说道:“那项宣竟然来进犯我陈郡?难道他不知我陈郡乃陈太师的故乡,而陈太师的义子周虎将军如今就驻军在颍川么?”
不得不说,他是真没想到长沙叛军真的敢来进犯。
前几年也就算了,毕竟那会儿陈太师的义子周虎将军还未当上颍川都尉,颍川郡在长沙叛军与江夏叛军面前亦是自身难保,自然无法兼顾他陈郡。
可现如今的颍川郡那可是相当强盛的啊。
在都尉陈平沉思之际,他左右或有人催促道:“都尉,叛军来势汹汹,当速速向颍川求援。”
听闻此言,陈平当即喝斥道:“慌什么?先看看贼军的动向再说!”
大概是因为傍着颍川郡这支极其粗壮的臂膀,他心中倒也不慌。
毕竟颍川郡距离他陈郡并不远,倘若果真发生了什么变故,颍川郡的援军最多两日便可抵达他陈郡——难道他陈郡还守不住短短两日么?
他当即下令全城备战,准备应付叛军的攻城。
然而就在他等待着叛军前来攻城时,他忽然收到了斥候的消息:“报!那支叛军沿着颍水上的桥梁过了河,似乎有意往北。”
“什么?!”陈平闻言面色微变,终于有些心慌了。
说实话,他并不怕叛军攻打项城,毕竟他陈郡虽羸弱,但好歹也有个两三万的郡军,而他此前也已调来一万郡军驻守项城,虽未必能击败前来进犯的叛军,但死守几日还是没有问题了。
什么?几日之后?
几日之后颍川郡的援军就杀到了他,哪还用得着他操心?
然而出乎陈平意料的是,那支长沙叛军竟不打项城,似乎要绕过这座城直接攻入他陈郡腹地。
这可不妙……
虽他陈郡各县县城可以凭借城墙抵挡这股叛军,然而境内的乡村、田庄可没有围墙。
想到这里,陈平立刻下令道:“快!立刻传我命令,召集士卒出城截击,切不可令其闯入我陈郡腹地。”
大概半个时辰后,项城城门缓缓敞开,都尉陈平率领六千郡军杀了出来。
见此,刘德亦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全力应对陈平那六千军队的突袭。
随着双方将领一声令下,两军在这片平地上展开混战。
不得不说,陈郡当年混到要靠颍川郡接济的地步,陈平麾下的这支郡军是真的不厉害,再加上人数相差一倍有余,双方交战仅片刻,陈平这边便露出了败迹。
为了防止刘德趁机夺取项城,陈平也不敢进城,慌忙撤军逃向颍水上游。
见此,刘德便下令鸣金收兵。
期间,或有刘德麾下的曲将严彭不解问道:“陈郡官军已溃败而逃,将军为何不让我等趁机追杀?”
『为何?因为人家背后站着那周虎!』
虽然心中这么想,但显然刘德并不会将真相说出来打击士气,他正色说道:“此番我等肩负重任而来,大局为重,休要与陈郡的官兵纠缠。”
听到这话,众将也就释然了,显然他们也知道了一些情况。
于是乎,放弃追击陈平军的刘德,继续率领麾下军队北进,一路挺进陈郡的腹地。
见刘德没有趁机追击,陈平亦感觉不可思议,惶惑之余,他派副将将麾下败军带回项城城内,而他则带着三五百士卒,远远跟着刘德军,看看这伙人究竟想做什么。
在陈平的远远跟随下,刘德军一路挺进陈郡腹地,同时派人袭扰沿途的乡村与田庄。
也不晓得是不是何璆的告诫,亦或是刘德自己亦心存忌惮,他倒是真没屠戮那些无辜的平民,只是将对方从乡村里赶出去后,一把火烧掉了村庄。
两日间,刘德沿途遇到的三四个乡村,无不这般。
远远瞧见这一幕,陈郡都尉陈平又气又怒,但却无能为力。
他唯一感到庆幸的是,这群该死的叛军总算是没有对平民下手,否则,他日后真不知该如何向朝廷交代,如何向陈太师交代。
问题是,这群叛军既不攻城,也不滥杀,似这般兴师动众,难道只是为了来烧几个村子么?
这帮家伙吃饱了撑着?
懊恼之余,他小心翼翼潜回陈县,与陈郡郡守黄钧商议对策。
而此时,这位黄郡守也已收到了相关消息,见陈平回城,连忙召后者商议道:“都尉,有贼军攻入我陈郡,分兵四处袭扰,虽不怎么杀人,却大肆焚烧村庄、毁坏田地、堵塞河流,这如何是好?”
陈平一脸惭愧说道:“卑职无能,未能挡住这股叛军,不过我已派人向颍川求援……”
说到这里,他忽然心中微动,惊讶说道:“大人,您说叛军突然派人骚扰我陈郡,会不会是他们想逼咱们向颍川求援?”
黄钧皱着眉头问道:“怎么说?”
见此,陈平遂解释道:“据朝廷那边颁下的消息,朝中册封周虎将军为左将军,命他与王尚德王尚德共同围剿项宣的叛军,许是那项宣察觉到了,是故派军骚扰我陈郡,迫使我陈郡向颍川求援。……您也知道,我陈郡乃陈太师的故乡,周左将军岂会袖手旁观?一旦他得知此事,必定会派重兵前来援驻,如此一来,颍川郡可用于攻打项宣的兵力便少了……”
“原来如此!”
黄钧恍然大悟,旋即恨声骂道:“项宣贼子,着实狡诈!”
骂了两声后,他啧了一声,苦恼说道:“虽识破了那项宣的诡计,但亦不能坐视这股贼军在我陈郡四处破坏啊,否则耽误了下月的春耕,那后果,不堪设想。”
陈平亦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也是,就算识破了那项宣的诡计又如何?难道他陈郡能放弃向颍川郡求援么?
万一那股叛军死活就赖在他陈郡不走,四处破坏,耽误了他陈郡的春耕之事,介时他陈郡几十万郡民,都要遭受无法承受的沉重代价。
想到这里,黄钧神色复杂地说道:“单我陈郡,不足以对抗那项宣的诡计,我等唯一能做的,便是将那项宣的诡计告知颍川郡……”
陈平默然地点点头,当即再派人前往颍川。
两日后,即三月初五,陈平派出的两队求援使者,第一队率先抵达许昌。
得知陈郡派来求援使者,颍川郡丞陈朗不敢怠慢,立刻带着使者求见郡守李旻,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郡守。
此时陈平派出的第二队使者还未抵达许昌,因此李郡守也不知长沙叛军袭击陈郡是另有图谋,但他依旧感到震惊。
李郡守与陈朗私下商议道:“陈郡乃陈太师的故乡,而陈太师与我婿居正乃义父子,于情于理,我颍川都不可不顾陈郡。”
陈朗点头附和,拱手建议道:“大人可令张季做好支援陈郡的准备,同时派人速速将此事告知周都尉……不,是告知左将军。”
不得不说,之前得知自家女婿竟升任左将军,李郡守亦是倍感欢喜,每当陈朗等官员在他面前提及‘左将军如何如何’时,他脸上总是收不住笑容。
但眼下李郡守却笑不出来,他问陈朗道:“许昌周边还有那支军队可以调遣?”
陈朗立刻回答道:“东上部都尉褚燕还未发兵下蔡,目前仍驻扎在鄢陵,这支部军可以调遣。”
李郡守闻言皱了皱眉道:“褚燕麾下仅万余兵力,这点兵力,如何能助陈郡击退叛军?”
见此,陈朗摊摊手苦笑道:“余下的,那就要问都尉署了……”
李郡守点点头,当即派人传唤都尉张季。
顺便一提,自赵虞升任左将军之后,张季就理所当然地转正了,成为了颍川郡的都尉。
不过因为时间仓促,赵虞暂时还未完成‘开府’事宜,因此颍川郡军暂时挂靠在赵虞麾下,待日后赵虞整顿军队,或许才会将颍川郡军剥离出来。
片刻后,张季便闻讯而来,待李郡守与陈朗二人将事情经过告诉张季后,张季也感到十分惊讶。
这也难怪,毕竟赵虞暗中授意何璆的事,张季亦不知情。
他思忖了片刻后,张季建议道:“不如先派褚燕驰援陈郡,余下的援军,待周将军回到许昌,商议过后,再做定夺。”
“好!”
李郡守点点头,当即命张季派褚燕率军驰援陈郡。
一日后,赵虞回到许昌,在与李郡守一番商议后,又增派廖广、田钦、周贡、曹戊四将率共计两万余兵力增援陈郡。
得知这个消息,项宣倍感惊喜。
虽然此前他已有所猜测,但直到那周虎果真分出三万余精锐增援陈郡,他这才敢确定那何璆的可靠性。
只要卧牛山那边能再设法拖住周虎一两万人马,介时他这边的压力便能大大减轻。
尽管他依旧还是不明白那周虎为何要自缚双手,但眼下这个局面,对他长沙义师可谓是太有利了。
在他看来,只要那周虎不动,区区一个王尚德,不足以拖住他长沙义师!
接下来,就是他长沙义师奋力攻取的大好时机了!
当然,颍川郡不可招惹。
陈郡,也不可……
这么一想,项宣忽然感觉有点憋屈,此前的欢喜亦变得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