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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没有横班多如狗,也是使臣满地走。
之前李浩,王文郁还担心自己是章惇提拔,而非章越心腹,会不会抑了封赏。不料对方毫不介意,兰州之战是一月的,二月奖赏便下来。
这赏赐速度堪称马不停蹄的。
熙河路军功一至,便是一番鸡犬升天。连普通士卒都得了五贯盐钞和一匹绢。
天下都知道,盛世之时欲取军功唯有此熙河路,武学毕业的太学生皆往此处去,誓要落个书生万户侯。
兰州城中只有六千兵,各个具是骄兵悍将。
熙河路兵马是自章越,王韶二人一手建立。章越相信用白纸才能画最好的图案,建军之后一直坚持书生领兵,用太学生出任基层军官。
书生不仅可以写文章,领兵亦可严明军纪,同时以气节相许。
当时党项,契丹,宋军作战,包括后来的女真,还是比较依赖基层军官的勇敢及武艺,带领士卒冲锋陷阵。
但熙河路兵却给人另一等感觉。
好似当过兵的人经商身上都有等虎气,书生有领兵有另一等气质,就是倔。
太学武学都托张载及张载门下的弟子教授,张载虽是气学,但也是理学一脉。
似张载,程颐都是能与王安石大战几十回合的人物,理学出身的读书人,身上尤其有一股倔气。这倔气说难听点有点认死理,不过章越却很喜欢。
俗话说得好,家有倔子不败其家。
后世斥宋明理学之弊‘无事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但崖山十余万人跳海,崇祯上吊后殉死官员达三千八百多人。
倔气作学问容易钻牛角尖,但用来从军却极好。
一旦这些做学问的书生在军旅和战争中磨炼出血性来,就是很可怕的事。
后世多少大人物都从此路出。
从灵州城下转战至鸣沙城下,近万熙河军战至了最后城破一刻,其军纪之严,士卒的忍耐和服从,连党项上下也是惊惧。
不得不说张载和他的门人教授太学生还是有一手的。
从熙河路离任后,章越对每个后任只有两个要求,一是饷给足,另一个是按时操练。
仅这两点,大宋任何一路兵马都办不到,只有熙河路一路办到了。
旁人都看到章越在熙河路治军明赏罚,善用人,岂不知建立一个组织的制度更在二者之上。
而制度再之上,就是一等气质的东西,这就是意识形态。
这是由第一任领导者决定的。就好比‘冻死不折屋,饿死不掳掠’的岳家军,而中兴四名将之中,只有岳飞不喝兵血。
虽党项八十万大军围城,但城中士卒坚韧沉默。
次日天刚亮,党项即大举攻城,其兵力从四面攻城,不留任何一面。
因为兵力充足,所以任何一面都是主攻,力求速战速决。
西夏虽是部落兵,却很勇猛,他们不需要驱赶,口里叼着刀背从云梯上援墙登城。
同时另一面梁乙埋亦命兵马抵近城墙下,掘道毁墙。
此外西夏的泼喜军使用一等名为‘泼喜砲’的旋风砲。
他们把‘泼喜砲’装在骆驼背上,然后催着骆驼抵近,再取出鞍袋里如拳头般大的石弹,不断地抛射出去。
不过兰州城头的宋军也不是好相与。
城头装备了大量的神臂弓,还有床弩,无数箭矢射下,在一处城墙下,数百名抬着云梯的党项兵被当场射翻。
这些死的人都是与自己疏远部族兵,纯属于炮灰,梁乙埋看都不看一眼,命另一部族首领带兵换下这伤亡惨重的部族。
在梁乙埋眼底,这兰州城哪怕死上几万人都要拿下的。
城头宋军的军官与士卒们冒着西夏的箭矢石弹并肩守城,一般说读书人身份尊贵,不可能与武夫一起。
但熙河军便是如此,士卒军官同吃同住,每日操练也是在一起,上阵迎敌当然也在一起。
绝没有‘弟兄们给我冲’的现象。
军官长若阵亡,部下不会一溃而散,而是由副官顶替上,若副官再阵亡,再由何人顶上都有安排,仔仔细细都写入了军规。
重视纪律,这就是熙河兵的特点。
在低级军官的带领下,城头的宋军显得非常有韧性。熙河路宋军不依靠个人勇武,而是依靠组织度和顽强的韧性。
善攻不一定善攻,但一定善守。
次日党项兵在西面修起了土台和砲位,兵马继续进攻,然后天黑收兵。
夜间宋军缒出城袭寨。
数日之后,党项在城外修的砲位已成,而同时李宪,王厚率领熙河路主力已是赶至远处。
李宪,王厚看见漫山遍野的党项兵,以及被包围得水泄不通兰州城,都是吃了一惊。
这令他们想到了鸣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