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为什么会……”余淡沉吟问道。
陈奀摇头笑了笑:“其实,我最先并不是教书先生,我还做过三年游方郎中。”
余淡闻言愣了愣,看陈奀的年纪也不大,竟然经历那么丰富,而且,无论是郎中还是先生,在余淡看来都是无比光鲜亮丽的职业,比起从军,比起当朝不保夕的大头兵,无疑会拥有一个更加完整圆满,或者更退一步,至少能拥有一个正常的人生。
“从医之时,我发现我能治病,却不能医心。所以,我决定弃医从文,想救治百姓麻木之心。”陈奀感慨的叹了口气,续声说道:“可是,我又发现我其实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优秀,并没有能力去医治那些麻木之心。想想当初的自己还真是天真幼稚,一介凡躯,尽然妄想去行圣人之事……人心……再没有比这玩意儿更难懂的东西了。”
陈奀说的,余淡其实并不是很懂,只是挠了挠头,情不自禁想起金甲虎卫暴力镇压游行百姓的场景来。
“我哥说,军人不该拥有思想。开始时我也不能理解,甚至许多事情……我到现在都不能理解……”余淡说到此处,不由想起在西域契夷军镇科伦普的屠城,再想起如今正在做的事,外界所传的陆连之乱、揭旗而反,余淡不是聋子,都听得到。
沉默良久,余淡放弃了思考,莞尔笑了笑,轻声续道:“我觉得当兵挺适合我的,反正我一向不聪明,学不会动脑子。”
陈奀眨了眨眼,满含深意的看着余淡,曾经自诩读书人,曾壮怀为万世开太平,余淡现在遇到的问题,陈奀曾用很长的时间去做思考,去做辩证。
无论什么道理,如果不是自己去领悟,别人
再怎么说,用处都是不大的,况且,陈奀自忖,许多问题自己到现在都依然懵懂,没有多做什么评论,只是笑了笑道:“不一样的,你现在是将,不是兵,兵确实可以不去思考,不去动脑,但是,身为将,你要用你的脑子,去指挥你部下的兵卒。”顿了顿,陈奀正起神色,沉声郑重说到:“余副营长,陌花营的兵卒不做任何思考的把命交给了你,有朝一日,就算是带着他们去送死,你也得让你的兵死得有价值。”
曾经,余淡从鱼龙营大比脱颖而出,更得石字军前左副统帅李书图的亲笔荐书,编入西疆游弩军团夜狼营。
当时李青云正好擢升左副统帅,陈奀填补空缺,担任夜狼营长,对这名年轻的黝黑少年新卒,还是上了心的。
余淡的军事素养没话说,不然,也不会从鱼龙营大比中脱颖而出,不过,余淡的心性,实在太不适合当兵的。
善良过头的少年第一次在西疆边境遭遇契夷斥候,就差点因为仁慈而命丧敌手。
再之后,少年的怯懦软弱、畏缩自卑、缺乏担当都没逃过陈奀的眼睛,不过,少年的心性以陈奀暗自惊讶的速度在蜕变。
在得知大少爷钦点余淡作为陌花营三名副营长之一时,陈奀还暗自在心中有过忧虑,觉得余淡不能胜任此职,大少爷这个决定未免过于随意。
然而,在陌花营在京都玄阳南郊集结以来,余淡再次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几次暗中任务都处理得无可挑剔,而这一次自己以及陌花营数十甲能随运输食物的货运楼船混进玄阳城里来,同样是由余淡一手操办。
无论是大少爷还是大少爷看中的人……都没有想象中的简单呢……
陈奀心生感慨,正好,余淡郑重的点了点头,沉声道:“你放心,弟兄们的命,我看得比自己的重。”
不再怯懦而不敢担当,不是吗?
若是以前,余淡可不敢承下这番重担。
“陈奀,陌花营这名字,其实我总觉得有些娘气,你以前是教书先生,跟我说说大少爷起这名儿,到底是什么意思呗?”忽然想起心头的一道疑问,余淡朝陈奀笑问道。
二人身后的数十陌花营甲士里,大多数也竖起耳朵,这也是他们心头的疑惑。
“陌花、陌花……”陈奀呢喃两声,笑起答道:“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意思就是说,山野田埂上的花儿已经开了,是时候悠闲的回家去了。”
“这样啊……”余淡看向仓库里的一众陌花营士卒,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己所能,让弟兄们可以平安归去。
窗外忽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余淡扭头看去,一时间竟失了神。
一场秋雨一场寒,夏至早过,小暑期来,大暑之后,很快就会立秋,秋天时,许多花儿都会谢的吧?
“陌花营甲士听令。”余淡轻声出言,平淡话语自生一股沉凝气势,就连陈奀闻声都不由立正站直。
仔细回想当日在高楼客栈顶层,石念远的相关吩咐,余淡深吸口气,续声吩咐道:“我需要三人跟我再次出城,安排下一批弟兄进城,家中无老幼者,出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