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无意中撞破了这个隐秘,震惊之下,提着裙摆的纤手也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不提二人怎么这般莽撞,竟在这毗邻中秋宴的宫道上相会,单说顾云锦这边,她一眼瞥过去后,巨惊同时,却是已经马上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
迟则唯恐生变,她定了定神,忙继续小心挪动脚步,欲转过身子,尽快往来路而去。
正在这时,却有一只大手从后面伸过来,悄无声息地,突兀握住她的纤手。
那大手掌心灼热,顾云锦的心却当即咯噔一下,她大骇,美眸倏地睁圆,一声惊呼险些脱口而出。
幸好她理智仍在,忆起当前境况,又堪堪吞下。
不知何时,竟有一人无声站在她身后,他方才握住顾云锦小手同时,宽阔的怀抱自背后贴近,另一条手臂环住她的纤腰,将她虚虚拥抱在怀中。
那人大手接着抬起,在顾云锦咽下惊叫之前,便轻轻掩上她的粉唇。
顾云锦惊骇不过一瞬,随即,便被接踵而来的熟悉男性气息包围住,她还察觉到,腕上那修长大手的温度亦一如往昔。
来人正是赵文煊。
她那颗刚提到嗓子眼的心,方瞬间回到原地。
不过这么一惊一乍后,顾云锦觉得有些虚脱,手脚发软,男人拥抱着她,她也就虚依在他怀中。
顾云锦忍不住仰头,嗔怒瞪了他一眼,刚才那一惊颇为厉害,不带这么吓人的。
月光下,她额际一层薄汗,实是被吓出来的,赵文煊抬手,轻柔替她抹干净,将她拥抱在怀里,安抚轻拍了拍,便抬首目视前方。
顾云锦没有其他动作,她知道一旦赵文煊发现此事,日后章芷莹处境恐怕不妙,只不过,她既无法阻止,也没任何立场与闲心阻止。
况且,那二人纠缠不休,声音犹在耳边不曾间断,赵文煊更熟悉对方,他大概不用看,就能知道这两人身份。
顾云锦安静倚在男人怀中,心中一片平静,既不焦急,也没舒畅,只是寻常。
世俗对女子颇不友善,她如此,章芷莹如此,大家皆如此,只是活在当下,谁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赵文煊比顾云锦高出一个头,他眼前,枝叶正好有一处缝隙,不必抬手,便能看清小亭旁的二人。
那边厢,纠缠仍在继续。
“太子哥哥。”
章芷莹双眸含泪,目光含哀带怨,面上早全无平日的清冷孤傲,她跟着太子来到隐蔽处,刚站定,她哽咽着又道:“太子哥哥,我不想当这秦王妃的。”
她哀伤摇头,清泪满溢,她抽噎两下,突仰首看向太子,眸中溢满希冀之色,“太子哥哥,你不是说过,日后要迎我进东宫的吗?”
“我也不和太子妃争名分,这终究也是不成么?”说到此处,章芷莹眸中泪水再难抑制,纷纷而下。
圣旨已下,生在公侯府邸的她,其实对情况并非一无所知,只是多年情思如何轻易能断,她到底意难平。
章芷莹是庆国公府嫡女,幼时常随长辈进宫拜见皇后,自然也少不了与太子秦王碰面。
秦王就藩很早,章芷莹不过十岁,他便往封地去了。
不过章芷莹也没在意,相较起外表英武的秦王,太子清隽俊秀的相貌,以及更高贵的身份,吸引住她的全部目光。
这般长久以往,一刻日渐成长的少女心,便系于彼身。
太子比章芷莹大了近十岁,小表妹情窦初开时,他已经御女无数,对女子情意可谓了如指掌,对方的心思,他一眼便知。
其时,章皇后曾经透过口风,说日后便让章芷莹进皇家。
庆国公府是皇后母家,这个进皇家,意思其实很明显,太子对于小表妹情谊,心中便欣然接受了。
这几年间,太子言行态度,已算正面回应了小表妹,章芷莹日后进东宫,已是二人没说出口的默契。
不过,时下男女大防依旧有,两人行为不算出格,皇后亦只以为表兄妹间熟悉些,也是有的,从来没发现不妥过,更别提分开两人。
这般,到了事情提上日程之际,章芷莹懵了,伤心欲绝之余,仍不忘拼尽全力挣扎一番。
只不过,这也仅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太子全无配合之意。
“你先放手。”
他听了章芷莹的话,只觉烦躁万分,拽了拽被对方紧紧抓住的袖摆,她拉得死紧,竟无法挣脱。
太子也不敢太过强硬,此处临近中秋宴场地,那边聚集了整个京城过半中上层人物,万一章芷莹失控吵闹,被人知悉此事,他便百口难辩。
太子自觉颇冤,老实说,章芷莹貌美,又是亲表妹,亲情以及男女之情相加,他以往对其确实很是疼怜惜。
只不过,从前诸般行为,全因他以为皇后已默认此事,一旦知悉真相后,他行为思想立即撕撸清楚了其中干系,再无任何不妥想法及行为。
他对章芷莹只有好感,并无山高海深的感情,美人多的是,太子怎么也不可能窥视亲弟弟的妻妾,若是一个不妥,他这储君之位怕也坐不稳了。
想到储君之位,太子不免想到越王,他心中立即阴郁万分,如今赵文煊的支持已倍显重要,他笼络兄弟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再与章芷莹夹杂不清。
太子出身尊贵,能让他忍让的人极少,他一怒之下,沉着脸,压低声音喝道:“好了,给孤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