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虽说顺势拿下了静海城附近的几座上下游以及附近的县城,扩充了一下军力影响,但并未继续对着乾国江南深入。
主要是两方面原因,军事方面来讲,郑凡这次亲自带来了五万晋东精锐,加上三万楚军,再算上谢家征发的山越部族仆从,十万大军,是有的。
可十万大军,对一城一地而言确实是够了,但对于一域来讲,就有些不够看了。
分兵四下出击,只会将自己本方的实力给瓦解掉,毕竟,十万大军里有半数是“友军”,分开来配合时,还得互相提防,五加五小于十;
如果只是单纯为了抢劫与破坏,从而将自己的局部军事优势给分化掉,实在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二则是政治层面上,以大燕摄政王的名义发布赵元年新君登基的檄文,这影响力,比大军四出征伐,可要大得多。
今日,静海城内的官绅大族,以及不少从江南其他地方赶来的大族代表,聚集在静海城外的一座昔日的皇帝行宫,要举行登基大典;
另外,安海镇指挥使杜昇,将率部来投。
当年年尧率楚军攻乾,将乾军打得溃不成军,最后还是靠孟珙挂帅,才将年尧给挡了下来。
这位早在十多年前就和摄政王在绵州城交过手的将领,最擅长的,就是防御作战,他更是亲自经营建立起了以安海镇、门海镇、东如镇的对楚防御体系,被乾人称之为小三边。
只不过先前燕军进来时,是绕了一下道,直接跳过了这一防线。
这在军事层面上来说,是一种大冒险,因为你的后方处于敌人可切断的范围内;
而之所以敢这般做的前提是,燕军有那个自信,只要乾军敢从军镇里出来就给他在野外打垮。
从今日之局面来看,
新君登基,
文武虽然不多,但都有,至少这个“伪朝廷”最基础的体面,已经初步具备了。
如果……真是这样子的话。
……
高台上,王爷坐在帅座位置。
四娘和瞎子,分立其左右。
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来接受乾人一指挥使的投诚,可谓给足了面子,说礼贤下士都有些不够,应该是千金市马骨了。
不远处,
杜昇率八百亲骑策马而来,其本部兵马,在距离此地二十里处扎营。
然而,
杜指挥使来是来了,但在跟前时,却止步了。
刘徽在此时上前道:“王爷,许是杜指挥还心有疑虑,亦或者,还想再……那个一点,臣请前行劝服其打消疑虑。”
杜昇是刘徽劝降来的,这是他刘徽在“新朝”,不,在王府面前的第一个功劳资本。
而杜昇此举在刘徽看来,这是故意给自己台阶上台一起表演好最后一出,花花轿子大家抬嘛。
郑凡看了一眼身旁的刘徽,
笑了笑;
没说准他去,也没说不准他去。
身边的谢玉安会意,上前问刘徽:
“刘大人。”
“在。”
“您在这儿,看谁比较不顺眼的,比如你的手下,你觉得他可能不服你或者不服新朝廷还念旧乾的?”
“卑职手下可都忠诚于王爷,绝无……”
谢玉安目光一沉;
刘徽张了张嘴,
道:“王乐安,他,他和我有间隙。”
王乐安是原静海城副指挥使,刘徽开城门献城时,他被刘徽提前看押住了,等燕军进城后,王乐安没办法,只能选择投降,但一直骂骂咧咧的,这几日喝酒时,没少骂刘徽是乾奸枉读圣贤书的话。
“好,那就派他去。”
“是。”
军令下达,站在下面都没资格站台面上的王乐安一下子有些发懵,但刹那间狂喜涌上心头。
他骂刘徽,一大半的原因是你他娘的要投燕人为何要把老子绑住,害的老子现在也投降了却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眼下,显示存在感的机会来了,王乐安还以为自己可能名声在外,简在王心了呢;
亦或者,是燕人有意提拔自己好来分化制衡刘徽。
故而,王乐安欣然领命。
王乐安去了,
没多久,
王乐安就去了;
他的人头,被杜昇砍下,派一名亲卫,送到了准备接受受降仪式的台面前。
刘徽吓得眼睛睁得大大的,从脊椎到尾巴骨,一片发寒。
先前要是王爷准他去了,现在这颗人头,怕就是他了。
那名杜昇的亲卫送回人头后,
还大喊道:
“燕狗,欺我大乾无人么!”
……
“燕狗,真当我乾人没血性么!”
登基大典中,
原本来道贺且接受官职的,不少静海城本地中低层官员、生员、外地赶来道贺的大族护卫、供奉,地方豪强、门派首领……林林总总各式各样,在这原本“庄严肃穆”的大典上,发出了阵阵怒吼。
一下子,
原本的满堂“新朝从龙之臣”,十之有三,抽出兵器。
这里头,有些是功夫好手,但泰半以上,并不会功夫,可这声势,却无比雄壮。
紧接着,
原本自静海城接手的不少乾国士卒,直接反水,站到了他们一边。
余下的不少乾军,虽然无意反燕,但你想让他们奋死一战保护这刚认识的“新君”,怕也不现实。
故而顷刻间,
在这座行宫内,
忠义之士的力量完全盖过了“忠义之士”。
自己“登基”之日,原本“欣欣向荣”的局面一下子被这般翻转,赵元年也是失态了;
穿着龙袍的他,慌不急地从龙椅上跑下来。
但好歹也是曾被摄政王几次率军压迫过的人,还跟着摄政王行过军,这些年在晋东,也是一直在做事的,底子至少练出来了。
故而慌虽慌,但还是记得跑过来,想要拉着世子殿下一起避退。
然而,
赵元年的手,虽然抓住了郑霖的手腕,却没能拽得动他,反倒是把自己摔了个趔趄;
这孩子,竟然有这般大的力道!
郑霖扭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赵元年。
到底是看在福王妃的面儿上,郑霖没对他冷语相讥,反而克制住自己体内的某种“众生平等”的蔑视,硬是挤出了些许他自认为还算柔和的语气,
道:
“莫急。”
……
“莫慌。”
看着刘徽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王爷难得的安抚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刘徽开门献城,确实是给大军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而这时,
不断有军报传来,
不仅二十里外驻扎的杜昇安海镇兵马出寨向这边杀来,自另外两个方向,一直隐藏着的门海镇以及东海镇两路乾军,也忽然杀出。
这一场受降仪式,已经演变成了经典的诈降反击之举。
刘徽是真的害怕,不仅是自己活儿办砸了,还害怕燕人会误以为,他刘徽在这里玩儿什么身在燕营心在乾,怕自己最后弄得里外不是人。
好在,王爷的话,让他内心马上安定下来,还有一股子感动油然而生。
天地良心,我是真死心塌地地当乾奸的啊,还好王爷懂我。
郑凡不再看刘徽,
转而看向谢玉安,
道:
“开始吧。”
……
“可以了么?”
郑霖看向阿铭,
瞎子不好说话,但阿铭好说话。
所以,在自己亲爹说要带走瞎子去外面时,郑霖才难得的说了声“谢谢”。
的确如此,在纵容孩子这方面,阿铭可是没原则多了,当下直接用血族魔法,暂时解开了郑霖的封印。
被解除封印的大燕摄政王世子殿下,
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头发飘逸,世子蟒袍被气劲吹起,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本是蛟龙的他,自幼被封印,被圈定了活动范围,面对的,
是浓郁的母爱,
以及来自一众干爹们的无上关怀,
使得世子殿下心里,早就积攒着一股子暴戾,可却苦于没机会去施展。
就比如……痛痛快快地杀人。
现在,
名正言顺杀人的机会,终于来了。
郑霖捏了捏拳头,
仰起头,
发出一声低吼,宛若野兽出笼,正巡视着自己送上门的猎物。
下一刻,
剑圣与造剑师自郑霖身后显现而出,
行宫外围,锦衣亲卫列阵而至,带来森然可怕的威慑力。
郑霖身子向前迈出一步,
低喝道:
“杀!”
…
“动手吧。”
王爷有些慵懒地继续坐在椅子上,四娘伸手,帮其按压着头部穴位。
与此同时,
早就完成布置且蓄势待发的:年尧与谢渚阳,各自领军冲杀而出;
另外,
由天天和陈仙霸分别率领的晋东铁骑,也已经切入进了战场。
四周战场上,可谓尘雾漫天,但可以预见的是,在绝对的精锐甚至是绝对的数量优势面前,尘埃……其实早就落定。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事。
以至于王爷,都无法提起丝毫的劲头。
王妃一边继续帮王爷按摩,一边在王爷耳边略带埋怨的语气低声道:
“哪有您这样当爹的。”
显然,郑凡的安排,自然逃不过四娘的眼睛;
事实就是如此,其实郑霖很清楚这一点,自家废物老爹,是唯一一个可以搞定自己娘亲以及一众干爹师父的存在。
他们明知道亲爹要做什么,但……就是无法去阻止。
王爷伸手轻轻握住了四娘的手,
道:
“儿子这几年活得也挺累的,要劳逸结合嘛。”
“可是哪有让自家儿子这般劳逸结合的?”
王爷摇摇头,
道:
“我这是在,培养父子感情。”
说着,
王爷自己也笑了起来,
道:
“亲子联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