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撒照进王府的院子里;
大妞从小帐篷内爬出,揉了揉眼睛。
然后,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双手掐印:
“阿弟,我醒了……”
大铁门后头,皮肤上还呈现着未完全褪去青淤色的郑霖,睁开眼,看了看地面,掐印回话:
“嗯。”
这时,侍女上前,送上洗漱用品。
大妞开始洗漱,侍女帮她梳头发;
然后,早食被端了上来,王府的早食一直秉持着好**致却不铺张的传统,要么是传统的早茶类型要么就比如今日,是一碗臊子面。
大妞给面里加了不少辣酱,这一点上,她遗传了她爹。
一大碗面下肚,连汤也喝了,大妞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坐在地上,双手重新掐印:
“阿弟,我吃好早食了……”
大铁门后,郑霖眨了眨眼,下意识地看向棺材那边,最终还是没选择走过去,只能掐印回应:
“我也吃了………”
时间,
慢慢过去;
等到正午时,
新的一行字出现:
“阿弟,我吃好午食了………”
郑霖叹了口气,又看向棺材那里,但还是没动,掐印回应道:
“我也是………”
……
“阿弟,我吃好晚食了………”
郑霖真的不想回复了,他甚至相信,如果不是怕消耗太多气力的话,他的这个傻姐姐会很详细地告诉他她刚刚吃了什么,什么味道,王府新来的厨子手艺如何。
可偏偏,他又不能不回复,因为他不回复的话,外头的人可能会觉得自己已经饿死了,然后他们肯定会调集大量人手来开挖这里。
郑霖只能强忍着无奈,
掐印回道:
“我也是………”
又过了两个时辰,
新的一行字出现:
“阿弟,我吃好夜宵了……”
郑霖掐印,回复:“我也是。”
然后,他撑起身子,主动走到了棺材前。
一团浓郁的煞气,
代表着来自爷爷的爱,
呈现在了郑霖面前。
郑霖张嘴,将这一团煞气吞入口中,而后提前翻身朝下,十指嵌入地砖缝隙间,双脚脚尖着地。
身体上痛苦的撕裂感随之袭来,煞气像是在冲击着自己的血管与肌肉,甚至是自己的神经;
他咬着牙,
任凭冷汗不停地流下,任凭自己的肤色再度呈现深青,也依旧不吭一声。
痛苦,持续了大概半个时辰;
郑霖近乎是爬行一样的来到大铁门后,
发现又出现了新的一行字:
“阿弟,不要怕黑,姐姐就躺你旁边,晚安。”
郑霖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掐印道:
“晚安。”
……
深夜;
两个时辰的时间到了,又有新的一行字出现,因为用剑气写字,另一面的人感知到剑气的出现,根本就不可能忽略掉讯息。
郑霖看过去,
发现是:
“阿弟,你该起夜嘘嘘了……”
“………”郑霖。
郑霖叹了口气,
回应道:
“好。”
……
两路信使,回到了王府。
一路信使是先前去追大王妃的,另一路信使则是从前线帅帐那里来的。
第一封带来了来自四娘的回信,确切地说,是“口谕”。
信使一本正经地原话复述:
“哦,饿死他活该,别管他。”
不用盖戳,不用上火漆,听到这话,熊丽箐确定这必然是来自自家姐姐的原话。
有了这句话,熊丽箐心里终于踏实了一些;
虽说自家闺女一直守在铁门外,按照自己吩咐每两个时辰和里头呼应一次,且里头的世子也没有再喊饿,一直说自己吃了饭。
至少意味着,在里头,好像饿不死的样子。
再者,熊丽箐清楚自家姐姐对儿子好像一直不是很关心,但并不认为自家姐姐会真的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饿死;
嗯,就算是她放得下,王爷也不会同意。
既然姐姐说得这般笃定,人也没回,就意味着世子在里头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第二封信,
来自帅帐;
但并不是来自自己的丈夫,自己的丈夫打仗时,也确实会抽空写家书,写给家里的女人们以及孩子们;
但这一封,是来自帅帐,落款却是北先生。
信的内容很简单,概括来说就是:
“夫人现在可以回家看看了。”
熊丽箐拿着这封信,陷入了沉思;
良久,
喃喃道:
“可以……回家了么?”
熊丽箐将这封信,
丢入炭盆之中,看着它烧尽。
……
“驾!”“驾!”
“聿!!”
一队行进的骑士,被另一路骑士挡了下来。
“好久不见。”
拦路者里,有一人身穿青色楚式袍子,两鬓头发修长,在周围双方全是黑甲的情境下,显得有些另类。
一带着面具的男子策马而出,声音有些尖锐,
道:
“我们可不是老友重逢,当年能与我站一起的,也只是你父亲而已。”
“在我父亲面前,你只能自称奴才。”
面具男子故意掸了掸袖口上的尘土,
道:
“可惜了,燕人没自称奴才的习惯。”
青衣发出一声叹息,道:
“咱们现在在这儿说这些,其实挺可笑的。”
“是。”
“我这儿备了一壶酒,两样小菜,来给你接个风,后头就是军寨了,按晋东军律,非帅帐特许,军中不得饮酒,上下皆同。
赏个面子吧,大将军。”
“好,就给屈少主一个面子。”
……
正是隆冬,风里像带着刀子。
好在今儿个日头不错,冬日的暖阳,绝对是这世间最廉价同时也是最温暖的享受。
年尧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然后,
“噗!”
酸性辣,瞬间呛满口鼻,整个人差点升天。
“哟,看来这几年日子过得可以,豆汁儿都喝不下去了。”
屈培骆端起酒杯,小饮了一口,面色表情也很精彩,但很快就又压了下去。
“不是说酒么?”年尧问道。
“我往里头兑了酒。”
“呵。”
“从军医那里弄来的,上好的烈酒。”
“你这不是糟蹋东西么?”
“也不算,那玩意儿是用来处理伤口的,单纯喝起来,容易死人。”
年尧没好气地放下酒杯,伸手去拿下酒菜,真就两盘;
一盘炒豆子,一盘豆腐干,再配着豆汁儿……
“在京里,听闻过摄政王做过的一首诗,叫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最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屈培骆有些惊讶,显然他没听过这首诗,而且还是自家王爷作的,笑道:
“王爷哪里有空没事儿跑燕京去作诗。”
“御书房里传出来的,京里流传度很高。”
“既然冠的是王爷的名,那是必然。”屈培骆笑了笑。
二人都不是普通人,曾经也站过极高的高度;
身为大燕最大最强藩镇的王爷,作如此一首诗,其实是在表明心迹;
且不论这到底是否是自家王爷真正想表达的意思,都不妨碍朝廷将这首诗标榜到极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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