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是秦究。
他的声音沉缓,压得很低。对现在的游惑而言太近太清晰了,就像是带着颗粒的温水顺着耳窝淌进去。
游惑闭着眼偏头让了一下,说:“你先出去,顺便……”
他有点焦躁,喉咙很干,说话间不得不停顿一下。
“顺便再把你反锁起来?”秦究完全能猜到他想说什么,补完这半句,他说:“这个要求很过分,换成是我,你锁么?”
“……”
游惑闷着头缓了一会儿,拧眉看他。
结果就见秦究抬起手,瘦长好看的手指在颈侧摸了一下,剥开了杨舒和给他沾的止血贴。
每一点细微的声音都异常清晰,血味裹在皮肤透出的温热气息里传递过来。
秦究拇指抹了一下,伤口轻轻裂开,更新鲜的血开始往外渗。
“试一下么?”秦究说。
游惑的眸光落在他颈侧,有那么一瞬间几乎移不开来。
片刻后,他又闭上眼哑声说:“不试。”
秦究看着他。
他的大考官这张冷淡的脸实在很适合说“不”,有种难以言说的吸引力。如果是平时,秦究甚至喜欢逗他这样说话,但现在不行。
这场考试让他感到不舒服,不知道是因为那句“就此消失”还是别的什么。
他比任何时候都见不得游惑难受。
他不知道镜像人一直保持饥饿会是什么样,看今天来的那一波,恐怕不会很好,人不人鬼不鬼,行尸走肉而已。
“知道为什么让你试么?”秦究嗓音沉缓,在夜色笼罩的房间里居然透着少有的温和:“因为我知道你是清醒理智的,我知道我们A先生比谁都有分寸。”
他歪过头向游惑敞露脖颈,像是玩笑却又无比认真地说:“我可以毫无负担地把要害送到你面前。因为你不会失控,不会真的把我当成食物。”
怪物之所以是怪物,不是因为做了什么,而是它为什么做。
那才是它丑陋的、令人厌恶的根源。
你即便舔了血,也永远不会是怪物。
游惑半睁开眼。
他甚至能听到隔壁楼的声音,那些人似乎在窃窃低语,也许是在聊天,还有人在喝水,水流顺着咽喉流淌下去……
秦究手指点了点脖颈,低声问他:“亲爱的,可以送我一个吻么?”
***
纠缠的吻里有血的味道,这种味道居然让他们觉得熟悉。
就像看见旷野大雪包裹着硝烟,凌厉、危险却又抵死缠绵。
……
游惑翻了个身,跪压在秦究身上。
他用手背擦掉唇缝间残留的一丝血迹,微乱的衬衫在长裤和腰间堆叠出皱褶。
秦究仰在沙发上任他压坐着。
他微微抬起上身,侧头摸了一下颈侧:“亲爱的,你未免太有分寸了点,我一度怀疑你是来给我清理伤口的。”
“……”
游惑垂眼看着他,不咸不淡地说:“你痛觉神经死了吧。”
秦究笑起来。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游惑确实非常小心。好在有点效果,那种令人难忍的饥饿感减轻了一些,至少不至于表露在脸上。
令人讶异的是,秦究的饥饿感也得到了缓解,就好像他们是一体的。
“对了,关于淘汰,我其实想到了一个主意。”秦究说。
“什么主意?”游惑问。
“按照考场规则,淘汰是考试结束之后的裁判结果。那个时候,我们这支八人小队会自动解散。到时候,这个成绩就是你一个人的。”秦究点了点游惑的长裤口袋:“这时候就很庆幸,那张保送卡在赌场游了一圈又被我们赢回来了。等到成绩出来的瞬间,你记得用掉这张卡。”
“然后呢?把我送出系统再被清一次记忆?”游惑说:“你想都不要想。”
“当然不是。我记得这种情况有一定概率可以卡个bug。我想在那之前找一下154,看他能不能帮忙把概率变成100%,用保送卡的效力让你不被淘汰,同时卡在bu□□上,让你不被送出去。”
这倒可以考虑。
游惑沉吟片刻,正要开口说什么,又忽然顿住了。
“怎么了?”秦究问。
游惑竖起手指示意他先别出声。
饥饿感尚未完全褪去,过度敏感的听力帮了他一个小忙。
他听见西侧的墙壁上传来细索的声音,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往上爬。
***
西侧拐角处有一间休息室,此时狄黎就躺在那张折叠床上。
自从其他人感到饥饿,他就被安顿在了这里,免得被误伤。但他躺了二十多分钟,也没有丝毫睡意,反而越来越清醒。
他在脑子里琢磨着各种问题,间或穿插着之前的考试回忆。
忽然,他余光瞥见窗外有个白花花的东西。
就好像……是谁的脸正抵在窗外,眼珠一转不转地窥视着他。
狄黎猛地一惊,脖子没动,悄悄转了眼珠看过去。
窗外空空如也,只能看到隔壁那栋楼的阳台,远在五米开外。
他半闭着眼保持着均匀呼吸,愣是僵了一分钟。白脸终于又出现在了窗外,他牢牢趴在四楼墙壁上,狄黎几乎可以想象他的姿势,就像一只爬行动物长了人脸。
那个人脸他还见过……
正是那个被婉拒离开的荧光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