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煲,配上米饭可下饭了。
白锦羲静静听着,时不时不着痕迹得带着伴侣避开地上的水池,一边与之闲聊,他眉目舒展,俊朗如画。
夏安然偶尔一个抬头,都要被这张脸给帅到。
他二人边说边走,忽然夏安然错愕发现白锦羲周身的气势都微微一变,他稍稍一愣,顺着白锦羲的目光向前方看去,就看到一个身着靛蓝色袍子,拴红褐色腰带之人背对他们站在庄子门口,毫无疑问,就是在等他们回家。
尽管夏安然不认识那人是谁,但是看白锦羲如此态度,便知道两人关系想来并不十分美好。果然,那人似乎是意识到了他们的动静,回过头来看他们。
此人长着一张男性充满刚毅的面孔,亦是不符合京中女眷们喜好的俊帅,风格硬朗皮肤略黑,毫无疑问肯定是武职。这样的长相,配上这一身的乱七八糟的配色,夏安然嘴角抽了抽,判定这位一定是军营里面的人。
无他,军营常穿一件衣服,久而久之,连基本的审美也没了。这个例子他身边曾有很多。
二人互相对视几眼,那人忽然扯出了一抹邪肆的笑容道“看样子过得不错呀,白小兔”
“彼此彼此啊,大黑狗。”
夏安然先是被这不友好的气氛带入了紧张的情绪,随后又听着二人对于彼此的称呼便转为无奈,白小兔和大黑狗什么的,你们是幼儿园小学生吗?
但从这个称呼,他也能看出这两人说关系不好,恐怕也是似有非敌的感觉,如此便也无妨。
他足下跨了两步,自白锦羲下意识守在他前面的方位挪出到了他身侧,笑言道,“既然是客,阁下不如过府一叙,喝一杯水酒。”
一直到几人坐定,白锦羲为二人介绍之时夏安然才知道这一位是谁,此人正是庞太师的儿子,庞昱的兄长飞星将军庞统——亦是离家出走的问题青年。
庞统虽然和夏安然在三国东汉末年的友人同名,但是这一位可是不折不扣的猛将,亦是大宋如今最凶狠的一把刀,牢牢插在北地。
夏安然看看这两人的微妙氛围,干咳一声表示作为此间主人他下去张罗一番,然后将空间留给了这两个久别重逢的人叙旧。
他步出堂内,脑中闪过这一个疑问:今年,两个北地最重要的将领先后回京,究竟是为何……
只留下两个人的厅堂内气氛依然不算轻松,二人互瞪片刻,不等白锦羲为他倒茶,庞统选择自给自足,他单手托腮,眉目带笑“怎的?就是这一位?”
白锦羲淡淡晲他,后者双手高举“行了行了,我错了,知道这位是你的爱侣了。”他顿了顿,凑近了些“你可想清楚了?他身份可不简单。”
“我知。”白锦羲道,“他身份如何,我比你更清。”
“是啊,”庞统笑道,眸中却带着暗芒“你可是一个做任务能把人做成伴侣的人,谁还能比你更清楚。只是我还是要提醒你,情是情,职是职,你可莫要糊涂。”
白锦羲闻言轻笑“君且放心便是。”他眸光一转“庞兄,你之前可是说……要比弟先寻找伴的。”
“哎呀,这事儿吧。”庞统眼神也有些丧,“这事我亦是想不明白,你说咱们当年谈到对伴侣的想法时候,你那些要求那么多,那么复杂,居然还能被你碰着一个,但我的要求十个女人中就能中两三个,怎的我就是遇不着合心意的?”
白锦羲轻哼“要求低便是最高的要求。”
“纵有千万人合你的要求,一句不喜便是不喜。”
庞统一噎,他哼了一声,摆摆手“可莫要说这些,咱们那兵营又哪儿能有几个娘子。”
“你不是有一个医护队?”
“……你又往我那插人了?”
白锦羲闻言轻哼“何至于插人,弹劾你的条子在官家那儿都已成山,你那娘子护理队更是重中之重。均被官家按下不发罢了。”
庞统哼了一声,“那帮子闲着没事干的腐儒。”他眉宇间略带疲惫,只不愿多提此话题“不提那个,说来你当年要求那般多,这小王爷当真能全然符了你的要求?”
白锦羲的择偶标准虽然不是他亲口所说,但是庞统自觉从日常的生活中可以将之分析出来。
要聪明的不要会精于算计的。
要心软的,也要果决的。
要会养孩子的,又要不会养孩子。
总之,作为室友和战友的庞统一直觉得白锦羲的审美标准简直乱七八糟,如今见他在一个人身边收起锋锐,露出如此温顺的模样,他自然也忍不住好奇“这南王难道全然符合你的标准?还是说你之前同我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都是在骗人呢。”
白锦羲眼眸微微一瞥他,想到自己当初在全无记忆之时,便按照夏安然的模板想出来的杂乱要求也是觉得好笑。见庞统实在好奇,他解释道,“你若是遇到了对的人,他便是你的原则。你的所有喜好也会以他作为模板。”
庞统对他的话莫名觉得可怕,他打了个哆嗦之后便不再多说。但白锦羲却不肯放过他,言道“实在等不下去就去找你爹。你爹定然会为你择选一淑女,才貌品行个个出挑。”
“谨谢不敏。”庞统莫名只觉得背后生寒,他叹了口气无奈说道,“我如今哪儿有时间想这些?”
他这话一出,引来白锦羲侧目,这位掌管全国信息流通之人自是知晓北边情况,但他对自己的友人亦是足够信任,便皱了眉“北边如今可是有变?”
他并未受到北方有动乱之消息,若非如此,今年也不会两尊大佛接连被允许回京。
“是很太平”庞统沉吟片刻“我来寻你也是有这样一个原因,我觉得北方的太平有些太过于虚假。”
“何解?”
庞统摸摸下巴,努力组织语言,“一时说不太清,只觉得总有哪里不对。”
“你的直觉?”
“嗯,我倒是有抓到过几次蛛丝马迹,但对方擅长布局。刚发现,便立刻将那个棋子给废了,断的非常干净。副将也有同我说是否是多心,但我觉得不会,比起眼中看到的,我更信我的直觉。所以我此来汴京便是想问你借两个擅长情报分析之人,做做情报整合。”
“你确定?”白锦羲挑眉“如果我这边的人派出去,会有怎样的后果你可知晓?”
庞统无所谓的耸耸肩,“无非就是被小皇帝在军队里面塞点人,这一日迟早要来,我自己请回来的,总比你偷偷摸摸插进来的要让人舒坦的多。话说你是不是已经插进来了?”
面对这样的问题,白锦羲笑而不语,这下庞统可气坏了,“我说白泽玿,你这可有些不够兄弟。”
如此无赖之语惹得白锦羲微笑摇头“还未呢,官家信你。”
他如此坦言,倒是令庞统沉默片刻后叹一口气,他有些郁郁“还是派来的好,早些插人来,也早些站稳,省的过些日子来人给我拖后腿。早些派人来,也省的那太平王总是拿羡慕嫉妒的小眼神瞅我。一大把年纪了,儿子都和我们差不多大还那眼神,啧啧啧,怪渗人的。”
他如此态度,白锦羲哼了一声“过两日我先给你派几个人去帮你,别多想。”
“谢啦,兄弟。”庞统举了举茶杯,正当此时,他们忽而听到由远及近的一阵踏步声,是夏安然的,他在走动之时刻意加重了步伐,显然是生怕这两人在谈一些不可为旁人听的话题被他听到,避嫌姿态十分明显,如此模样倒是让庞统笑了一句“这小王爷到有几分有趣。”
白锦羲看了他一眼,不予置评。
不多一会,夏安然便到了门口,他跨步进来“失礼,可有打扰二位谈性?”
庞统自说并未,夏安然笑道“饭食已经准备妥善,庞将军还请移步。”
“王爷客气。”庞统起身,众人客套一番,相挟去了饭堂之中,事实上,若非夏安然为避嫌没有参加这对兄弟的谈话,他就能给庞统提供一个探查的方向,作为知道剧情的人也就这一点优势了。
可惜他没听到。
饭桌间,作为此间主人的夏安然自然必须作陪,话题的重点也转移到了夏安然身上,庞统很会来事得先敬了夏安然一杯,其理由是谢谢夏安然照顾了他弟弟。然后在夏安然客气一番之后,他立刻打蛇随棍上,言曰日后还要继续麻烦夏安然了。
夏安然立刻沉默,他眼睛大大的,里头写满了:自己的弟弟自己照顾啊!
但是庞统一脸的“我是粗人,看不懂你的眼神示意哦!”因为夏安然心中有旁的想法,故而暂且将这一股子熊熊燃烧的吐槽之欲按下,只是口上客气两句。
很快,作为话题主人的夏安然就努力将氛围转向了作为两人共同熟人的白锦羲身上。
没办法,作为一个“失忆”的人,夏安然也不知道原主的生活如何,更不知道南边如今的景象怎样,他这辈子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跑到了金华,更南边……咳咳咳,这个话题太危险,还是赶紧过了过了。
话题转到白锦羲身上立刻和谐了不少,
之前夏安然已经从白锦羲口中得知,他当年之所以会被选入皇城司是因为自己年少无知时候错信了人,被那人在背后捅了刀。
当年皇城司之所以会跑到边军那儿选人,本来是庞统亲爹为了把自己儿子带回去使出的手段,庞统知晓情况不妙,便骗了不知情的白锦羲,实际上也是在同样逃家状态的白锦羲就这样被入选,苏婵带去了开封府。若非如此,如今白锦羲应当和庞统一样在前线沙场上搏杀,而非是在后方暗处调查。
白锦羲是多狡猾的人,所以对于这个能将自己的爱人给狠狠算计了一把的牛人夏安然非但没有什么同仇敌气之感,相反还十分的好奇。
而如今见了真佛,夏安然大概知道当年为何白锦羲会被骗了。因为庞统长了一张非常粗枝大叶的脸。
想必当年还很生嫩的白锦羲就是觉得这位室友是一个粗心却也可靠的老实人,自然并未多加防备。
关于这一点,白锦羲并未承认。
他只是在当夜长久的沉默之后,把夏安然按平在了床上。
他虽不说,但如此恼羞成怒之态已经告诉了夏安然事情的真相。
为此夏安然足足偷笑了大半个时辰,哪怕因为当时的幸灾乐祸,他付出了躺平的代价,但即便如此,夏安然依然丝毫不悔。
因为太过丢脸,当时白锦羲不肯详细讲述究竟发生了什么,夏安然自然不会问庞统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护短不解释,但是他是真的挺好奇白锦羲没有记忆时候的少年时期是怎样的,他从来没有见过白二少生嫩的模样。
他们每次见面后,白二少就都已经是如同山岳般强大可靠了。
喝下几杯夏安然从松江带来的白酒后,庞统的话匣子亦是被打开,夏安然从庞统口中拼凑出一个他陌生又熟悉的形象,也得知其实庞统如今建立起来的以女子为主的医护队其实本身就是出自于白二少的建议。
边军男女皆可为兵,他们从军的时候边疆不过是将将太平,对持依然常常出现,边关女眷亦是勇敢,且不少家庭失去顶门立户的男儿之后日子亦是艰难,于是当时白锦羲便同庞统提过此事,后他出军营,庞统掌权后又观察了不少情况,最后还是将这件事一点一点推开。
只不过女子在军中到底不好活动,他便将军营划分出来了一片区域供给这些娘子们,她们不算正式军人,却也受到军队的庇护,算是临时工吧。
说到这事,庞统也是一肚子苦水,他最早建立这么个东西,完全是因为看着一些遗孀度日艰难,后来发现有些事交由女子来做确实更加方便,军营里头有些事包出去也能让兵士们专心于训练,而且在这儿工作的也多半是一些孀居的大妈级人物。
“你说说怎的就淫-乱军营了呢!”庞统简直委屈坏了,“虽说兵士们的确年轻气盛,但也不至于这般饥不择食,这事在北地大家都说好,传到了京城中就显得咱们军无端多了些奇怪的颜色。”
夏安然沉吟片刻,忽然问道“庞将军,可否听我一言?”
“将军民众对军营不了解,但凡对于不了解之事,均会有揣测,乃至于为寻找话题度,刻意的丑化。”
“将军是否考虑,将军中之事通过一个渠道说与民众知晓?”
庞统面色不变,看不出其心情,他只做出了“请”的动作,“敢问王爷高见?”
“在下之前便有此想法,亦是做了些功课。”
“不知将军对于军中多一【从军记者】可有想法?”
“记军中诸事,将之宣之于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