粹多费口舌,干脆教鞭一挥,命令陆绵:“不听去外面给我站着!”
陆绵正在气头上,浑不在意地耸耸肩,一甩头就从后门出了教室。
她坐的地方本就在后排靠近后门的位置,一个左转,再顺手带门,别提多潇洒利落!
“简直不想好了!”
‘周围有’又被她这走路带风,求之不得出去罚站的姿态气着了,把教鞭哐当一声扔到讲台上。
忽地视线一转,瞥到前面一排临窗而坐的陈央,刹那间就跟变脸似的,面色当即就缓和了下来,嗓音也十分温和地叫他:“陈央啊,你回去跟她父母说一下,就说陆绵成天心思没放在学习上,让家长配合老师管管。”
被点名的陈央思绪稍稍回来了片刻,朝讲台点点头,寡言少语的只说了一个:“好。”
他乖巧温顺的样子让‘周围有’十分受用,心里直感慨,同是门对门的邻居,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可一时间又想起偏偏这个听话省心成绩又好的孩子身体却不好,心脏问题就像个□□一样,说不定某天就能要了他的小命,也是让人各种担惊受怕,惋惜无奈。
多愁善感起来,他心情越发忧郁,所剩无几的那圈头发似乎又跟着掉了不少,连接下来的数学题他也懒得再找人回答了,自己就径直往下讲……
立秋以后,天气总是阴晴不定,早上赵□□还以为今天会有雨,怕降温,非让陈央穿上了毛衣,还在他书包里塞了把伞。
这会儿乌云开始稀薄,阳光很轻易就从云层里刺穿出来,竟然是难得的艳阳高照。
阳光投在窗户的铝合金表面,反射出刺眼的亮白色,陈央微眯下眼,很喜欢这种因靠近炽烈而被温暖的感觉。
他手撑在颊边,余光只用稍微后斜,就能看到吊儿郎当靠在走廊上的那个人。
也不知道低着头在想什么,几乎和他同款的短发在额前滑下来一部分,被风吹得一荡一荡的。
陈央收回余光,想起她刚才的那句‘人家都不觉得可惜,我可惜什么呀?’
不禁撇了下嘴,觉得陆绵这个人,简直太差劲了!
明明没心没肺的是她,毫不在意的也是她,现在她倒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
当初是谁刚认识就上来又亲又抱,又是谁指天对地的发誓会永远保护他的?
现在嫌弃他阴郁冷漠,黑暗可怕……
陈央缓缓调整呼吸,尽可能忽略掉那丝委屈的情绪,却又意气用事的想,早知今日这么不尴不尬,倒不如当年就那么一直冷淡下去,让她知难而退离自己远远的。
反正没遇上她之前,没有朋友他一个人也过得很好……
虽然他现在不愿意承认,但不可否认的是,陆绵确实是他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他小时候极其内向,甚至有点轻微自闭,因为先心病的缘故,在原来的幼儿园被老师各种照顾,和小朋友们的交际玩闹中是重点保护对象,大多数游戏活动也都不能参加,久而久之,他身边几乎没什么朋友。
后来遇到陆绵,虽然刚开始对她也是爱搭不理的态度,不过陈央除了觉得她有点笨之外,其实内心一点都不讨厌她。
他的冷淡并不是刻意为之,只是头一次遇到这么个过分热情的家伙,他有些被吓到,茫然无措,不怎么适应,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
和陆绵第一次说话,还是在认识了她半个多月以后。
他转校到陆绵同一所幼儿园,因为相同的原因,他又被小心保护起来,他自己的性格也有问题,可以一整天不说话,哪怕有主动和他搭话的小朋友,他也不理不睬,最后重蹈覆辙,依旧没有朋友。
唯一和他稍微熟稔一点的就是陆绵,不管他的态度如何,陆绵始终热心不减地围着他打转儿。
整天‘萌萌妹妹,萌萌妹妹’喋喋不休地跟他讨论各种趣事,各种话题,即使他不给回应也乐此不疲。
事情的转机,是某个中午午睡结束之后。
陈央醒来发现……他尿床了!
不仅尿湿了自己,还把非赖着和他睡一个小床的陆绵也尿湿了……
小陆绵揉揉眼,爬起来摸了一把自己的屁股问他:“萌萌妹妹,你是不是尿床了?”
陈萌萌拽着被子,小脸憋得通红,难堪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终于嘴硬着挤出了两个字——
“没有!”
陆绵被他那副‘小媳妇儿’样给萌住了,只愣了一瞬便慷慨道:“哦,那就是我尿的,对不起,把你裤子也弄湿了。”
后来陆绵因为尿床被老师说了一顿,她换了裤子,发现陈央没有带备用的,于是又从书包里拿出一条给他。
陈央纳闷:“你怎么……带那么多裤子?”
“因为我是尿床精啊,老师们都这么说。”陆绵毫不在意的答,还笑得挺得意,仿佛尿床是件多么光荣的事。
“……谢谢!”
陈央别别扭扭的小声感激,不知道是谢她的裤子,还是谢她心照不宣地帮他顶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