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一尾熟虾。
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笑意,双手捧着渐凸的肚子,仰天大笑。
我原以为,容忌的脸皮已经厚比城墙,没想到,他的脸皮还是一如既往地吹弹可破。
容忌偏转过身子,冷然言之,“出去。”
我连连捂住口鼻,深怕自己忍不住再度笑出声,只好蹑手蹑脚地出了寝殿,深怕打扰到他。
刚出寝殿,祁汜便闪身至我面前。
他瘪着嘴,义愤填膺地控诉着容忌,“他平时就这德性么?朕还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如此看来,他还比不上朕呢。”
“也许吧,不过我喜欢。”
我不咸不淡地答道,心里头容不得他人说容忌半分不好。
祁汜未料到我会这么维护容忌,撇了撇嘴,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歌儿别误会,我对东临王没半分兴趣。今儿个一早,朕收到线人密报,说是东临王与你大打出手,捅了你一夜,朕不甚放心,这才不请自来。”
“谣言,纯属谣言。”
我尴尬地回了一句,竟不知东临王宫中发生的事,外头传得这么快。
正当此时,百花仙子着一身素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鱼头浓汤迎面走来。
她站定在我和祁汜身前,面色平静无波,“麻烦二位让让。”
祁汜冷哼道,“东临王的红颜知己?”
百花仙子浅淡笑道,“不敢。我身份卑贱,配不上他。”
之前的百花仙子,何等自信?又怎会卑微地说自己配不上容忌。
看来,圣君的凌虐终究是对百花仙子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思及此,我拦住了她的去路,并截下了她手中的鱼头浓汤,“唐闺臣,切莫妄自菲薄。你与容忌之间,根本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最关键的,还是他不喜欢你。”
百花仙子错愕地看向我,双唇轻颤,“什么意思?”
“该放下了。”
“我不甘心。”百花仙子幽怨言之,“天知道我为他付出了多少!我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你给他炖一辈子的鱼头浓汤,他都不会喝上一口。是因为你炖得不好喝么?不是,他只是不想承你这份情。”我怀揣着热腾腾的鱼头浓汤,转身往容忌寝宫走去,“我替你送吧。从今往后,别做无用功。”
这番话,我并不单单针对百花仙子,自然也是说给一直隐于暗处不遗余力地为我扫清障碍的祁汜听的。
事实上,我早就知道自己今生今世都无法偿还欠祁汜的情,我只希望他能早日放下过去,认认真真为自己活一回。
话音刚落,我就端着鱼头浓汤朝容忌寝宫走去。
然,我识路的本领时好时坏,一转头就记错了方向,走了大半日还未寻到容忌的寝宫。
“啊——”
怔忪间,偏殿里传来阵阵鬼哭狼嚎。
我驻足一看,才知殿内受刑之人,是池芫。
偏殿中,池芫跪伏在地,背上布满深可见骨的鞭伤。
他低垂着脑袋,汗水顺着他高挺的鼻梁,从他的鼻头处一滴一滴往地上掉。
“圣君,池芫对你一片忠心,天地可鉴。”池芫忍着剧痛,隐忍地说着。
啪——
封於手执软鞭,肆意地鞭笞着池芫血肉模糊的背脊,“敢背叛本座,本座有的是法子折磨你。”
“圣君乃池芫的救命恩人,池芫又怎会背叛圣君?”池芫颤颤巍巍地伸出三指,对天发着毒誓,“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池芫若是敢背叛圣君,天打五雷轰。”
我心下腹诽着,他分明就是背叛了圣君,还敢赌咒发誓,是嫌命太长?
果不其然,眨眼功夫,霓虹之上层云若巨浪翻滚,夹杂着青灰色的烟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偏殿上空靠拢。
轰——
下一瞬,列缺犹如天堑般在天幕上划出一道缺口,旋即急转直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偏殿上铺陈的暗红砖瓦劈去。
池芫毕竟是一介凡人,定然受不得五雷轰顶之酷刑。若是还有机会得以重生还好,就怕他被雷击得灰飞烟灭,连魂魄都散为天星。
深思熟虑之下,我将乾坤之力凝于指端,不动声色地改变了裂缺霹雳的行进方向,使得五道响雷依次在圣君头顶处炸开了花。
砰砰砰砰砰——
圣君的脑门接连受了五次重击,脑浆如同血色烟花般,在昏暗的偏殿中次第炸裂。
偏殿中的白玉石柱,被圣君四处飞溅的脑浆浸染。
跪伏在地的池芫,怔怔地盯着仅剩半个脑门的圣君,支支吾吾道,“圣,圣君,你脑子裂了。”
“池芫,你还敢说你没背叛本座!”圣君气急败坏,着急忙慌地以手中散发着滚滚黑气的怨念重塑脑壳。
池芫瞪大了眼,一脸无辜地说道,“池芫当真没背叛圣君。再说,天雷并非劈在池芫身上,已然证明了池芫的清白。天雷之所以劈在圣君头上,许是上天欲同圣君传个口信儿,要您全心全意信任小的。”
想不到,池芫的嘴皮子,还挺厉害。
圣君一听,雷霆震怒,玄色衣袖一展,作势往池芫后背扇去,“岂有此理!你竟敢责怪本座。”
池芫被圣君一扇,闷哼了一声气绝身亡。
刹那间,我只觉袖中女娲石急剧升温,滚烫如火球,差点给我烫掉了一层皮。
垂眸一看,女娲石石面上,正闪着耀目的光,红日般矍铄。
“咳咳——”
下一瞬,池芫的身子动弹了一下,背后的伤已尽数消失。
看来,池芫又再一次重生了。
我稍稍松了口气,轻轻揭开手中汤盅,滋溜滋溜喝了数口。
鱼头浓汤本就有安胎的功效,容忌喝了也没什么作用,还不如由我替他多喝几口。
偏殿内,池芫缓过一口气,又规规矩矩地跪在封於面前。
这一回,池芫收敛了许多,再不敢激怒封於,“池芫忠心耿耿,还望圣君大人明鉴。”
封於冷哼道,“你可知本座有多看重你?若是再对无关紧要的人心慈手软,本座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池芫微微颔首,“池芫定不辜负圣君所望。”
“第四道任务,知道怎么下达?”封於周身的怒气稍稍消散了些,冷睨着跪地不起的池芫。
“还望圣君明示。”池芫摇了摇头。
“令百里歌亲自斩杀追风、铁手二人,如若不然,以死谢罪。”封於黢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
池芫眉头微蹙,欲言又止。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不出所料,池芫定会乖乖听令行事。
这样一来,我若听命行事,忠心耿耿的追风、铁手将无辜枉死。
我若不愿执行任务,就只能以死谢罪,甚至于腹中小小乖们都会被我连累。
出乎我意料的是,池芫并未听令行事,而是随口胡诌着,“第四道任务,百里歌必亲自斩杀追手、铁风,如若不然,以,以,阿嚏——谢罪。”
池芫说完,封於的脸阴沉到了极致。
他高高扬起手臂,朝着池芫脸颊反手就是两巴掌,“你果真存了异心。”
池芫单手捂着肿得老高的脸颊,薄唇轻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圣君大人若是不相信小的,小的愿一死以证清白。”
封於怒极反笑,一手贯穿了池芫的喉头,肆意拿捏着池芫的声带,不顾池芫的意愿,借着池芫之嘴,旋即又下了第五道任务,“第五道任务,百里歌必亲自斩杀东临王宫一众婢女。如若不然,破斧自戕。”
池芫被封於拿捏着喉头,眼泪簌簌掉落,痛得呜呜哀鸣。
我攥紧了手中的女娲石,有那么一瞬间,确实想要冲入偏殿之中同封於斗个鱼死网破。
即便,第八关古战场俨然成为封於的地盘,但我依旧相信,邪不胜正。
正当我踟躇不前之际,容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侧,他轻拽着我的胳膊,沉声道,“随我来。”
我眨了眨眼,旋即表明了立场,“容忌,人人生而平等。我断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肆意斩杀宫中宫娥。”
“笨蛋。我已下令遣散宫中侍婢,即便她们出不去东临王宫,也不再是婢女身份。”容忌轻声道。
不得不说,容忌不止*****”,还很会曲解人意。
他先是曲解了“捅”的意思,巧妙化解了自相残杀的死局,再是遣散了宫中侍婢,使得第五道任务直接失去了效用。
一想到又一场屠戮被化解,我难免有些喜上眉梢。
“差点忘了,唐闺臣给你炖的鱼头浓汤,你要不要尝尝?”我突然忆起怀中香飘四溢的鱼头浓汤,遂小心翼翼地捧着略略有些烫手的汤盅,在容忌面前晃了晃。
“不必。”
容忌想也没想,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我的提议。
“那我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