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愿

现在回到身体里，说不定能清醒一段时间。

    “不回去。”婆婆撇嘴，“一群人围在一起生离死别，还哭得那么丑，我不回去。”

    “可是，人离世之前，不应该希望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亲人或爱人吗？”江梨说完有些后悔，每个人都不一样，自己有什么资格谈论这些。

    “曾经，我也有个像你一样温柔的儿子，他是我第一个孩子，我几乎付出了全部的爱，那个风铃就是我送他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婆婆回忆着，“如果他还在的话，应该像你一样大了。”

    想不到答案竟然是这样，江梨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只是盯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人，试图看出在漫长的人生中，她都经历了什么。

    “年轻人，我突然提的要求应该很难为人吧，谢谢你了。”

    “不，我该谢谢您。”江梨微笑，“其实我的父母去世很早，我没来得及孝敬他们，倒是您让我完成了这个心愿。”

    老婆婆嘿嘿笑了几声，转过身，冲远处的黑暗中说道：“行了行了，都出来吧，我也到时候该走了。”

    原田走在前面，另两人跟在后边，慢悠悠走出来。

    “您还挺准时。”小八双手插兜，悠哉悠哉。

    “哼，难道你以为我会哭着赖着不走吗？”老人双手背后，一脸不屑。

    在那瞬间，江梨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小七和小八可以像他一样看得见灵魂，为什么他们始终穿着黑白的衣服，为什么会对自己的经历不屑一顾。

    冥界黑白无常，为下界两位神君，白无常名谢必安，意酬谢神明则必安，人称七爷；黑无常名范无救，就是犯法的人无救，人称八爷，两位神君穿梭人间，在人生命的最后时刻，带走灵魂，进入冥界。

    原田伸手拍拍江梨的肩膀，江梨转头看他，一脸茫然。

    “至于么，人家俩总不会一见面就告诉你身份吧。”

    “这么说，你早就猜到了？”

    “当然。”原田耸耸肩，“我可是阴阳师～”

    “啪！”小七捏了个响指，黑色漩涡凭空出现，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和小八一起伸出手，待到老人也伸手握住，三人转身消失在了漩涡中心。

    与此同时，病房里的仪器被扯撤下，呜呜咽咽的哭声回荡在医院长长的走廊里，一个生命的逝去，带走了万般不舍与无奈，江梨站在天台上，望向城市的灯火辉煌，黑白无常工作时是什么心情呢，或许他们没有人类的感情，也或许他们选择不去感受。

    ……

    冥界奈何桥，小七坐在桥边双腿悬空荡啊荡，迎面飞过来一个东西，接住了一看，才发现是冰袋。

    “都是因为你提前一天打散了她的怨念，不光挨了冥王一记烧栗，还连累我这个月的俸禄一起没了。”小八踱步过来，背靠着小七坐下，不满地念叨。

    小七把冰袋放到脑袋上消肿，刚才冥王一茶杯摔过来，他压根就没想躲，他俩都深知那个老家伙的脾气，要是躲开，扣的可能就不是一个月俸禄了。

    “小黑，几千年过去了，你…还记得人类的感情吗？”小七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黑衣青年转过身，讶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突然矫情起来了，咱俩早就不是人类了。”

    “没什么，只是好奇。”

    小八摇摇头，这个家伙比他年长，虽然是不爱说话的性格，平时也总是呆呆的，但他的确想得要比自己多。

    “行了，赶紧走吧，再晚面包就卖没了。”

    白衣青年这才猛地站起来，拽住了他的袖子：“小黑，我快没钱了，面包你给我买吧～”

    “凭什么！”

    “小黑～”

    “少来，恶心死了，走开！”

    奈何桥上，一黑一百两个身影，互相推搡着，渐渐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