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回到府中,下了轿,低头往中院走,心里还在思忖宗室之事。吕光从后面跟上,道:“太岳相公,存翁有好消息。”
“喔?”张居正止步,转身看着吕光。
吕光道:“前不久王世贞约江南巡抚张佳胤到庐山游,路上一直替徐府说情。张佳胤是王世贞的弟子,不好驳他的面子,尚未上山,就差人去松江府传令,先开释徐家三公子,案子慢慢复审。”
“这个张佳胤,竟和王世贞这帮人搅在一起!有闲功夫何不巡视各府,若到安庆巡视,发现文武不和,预为处置,或许安庆也不会发生兵变!”张居正心里说,表面上却微微点头,道:“这就好。”说着迈步往前走。
“太岳相公,那件事,对相公大不利。”吕光突兀地说。
张居正却已会意,道:“走,到书房去说。”
吕光跟在张居正身后进了书房,尚未落座,便道:“闻得闰二月时皇上曾执手对高相说‘以天下累先生’;前些日子又突然颁了那道罕见的诰命,朝野议论纷纷,都说这是皇上感激高相的辅佐之功,同时告知天下,他身后只能由高相当国,不许他人染指,大事定矣!”
张居正默然。
“相公,上次存翁嘱相公预为准备遗诏,取步步为营之策,在下以为已胜券在握,不意皇上又发此诏。把这两年的政绩都记在了高相头上,还不加掩饰地直把高相说成千古一臣!”他长叹一声,语调悲壮地说,“皇上在一日,谁能撼动高相?即使皇上……,谁若敢动他,就是违背先帝遗愿!如此看来,即使此前谋略顺利达成,若无非常之举,恐也难逆转大局!”
非常之举?除了派刺客行刺,张居正想不出还有什么非常之举;可行刺的事,是万万做不得的。这样想着,他感叹一声,道:“张四维屡屡投书,劝我与玄翁欢和,昨我回书于他,言已决计秋末辞职南归。”
“是麻痹高相,还是真这么想?”吕光吃惊地问。
“事若不成,何以面对?”张居正又是一声叹息,“只得如此了。”
“万万不可!”吕光打气道,“内有冯太监,外有存翁,相公不可泄气,存翁必有良策应对。”
张居正沉默着,令吕光坐卧不安,不停地欠身、晃腿。
“今日内阁议起宗室事,玄翁言要为宗室立一代章程。存翁老成谋国,不知有否良策。”张居正把内阁研议情形略述一遍,“吕先生可代为请教存翁。”
“喔?”吕光两只小眼睛狡黠地忽闪着,“我这就差人夤夜驰赴松江!”
吕光闪身出去了,张居正颓然地枯坐着。不知过了多久,两个尚在少年的儿子老五、老六牵着手进来,唤他去用饭,张居正看着两张稚嫩的面庞,笑着说:“嗯,要好好吃饭!”起身往外走,两个幼童在前面欢快地蹦跳着,他感慨一声,“日子过得真慢啊!”
与张居正相反,高拱却不时感叹日子过得太快。转眼间,五月上旬就要过完了,他总觉得要办的事太多,而时光却飞快流逝,每天一到内阁就是一副焦急不安的表情。
这天一进中堂,张居正就拿着一份文牍生气地说:“南京守备太监张宏上本参查志隆。这个张佳胤,勘狱马虎!”
“怎么回事?”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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