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民,恐流于口号罢了!”
高仪被高拱这番话吓着了,摇着头道:“喔呀!新郑啊,国朝二百年,都是如此,岂可轻言改之?”
高拱觑了高仪一眼,嘴角一撇,目光中有几分不屑。高仪虽是他的同年,操守良佳,可书虫而已,入阁以来,凡关涉实政的,都不知所措,哪里有甚治国安邦之才?此前,高拱只是对高仪个人有些不满,可突然间,他明白过来了,这也是祖制所致!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是成宪,阁老非翰林出身者无缘。此制不改,相公阁老中有治国安邦之才者,与州县长中有谙民事之才者一样难觅!他不禁感慨道:“何止州县长选任之制,阁臣选任之制,何尝不是亟待改之?”
张居正被高拱的话震惊了,蓦地抬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高仪不敢相信高拱会说出这样的话,以右手把在耳后,侧着脸,惊诧地问:“新郑说甚?”
高拱一吐为快:“太祖罢丞相,分其权于六部,而皇上亲裁之。后置内阁,以翰林官任之,备顾问,并不平章政务。但慢慢演进,阁臣虽无宰相之名,而有其实。然阁臣仍非翰林官不得其选。须知,翰林官,选时靠的是诗文,教的又是诗文,岂非所用非所养,所养非所用乎?还美其名曰‘储相’,岂不令人扼腕!”
“新郑,别忘了,若不是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成宪,你未必能坐在这里。”高仪提醒道。
“不错,我辈是此制受益者。”高拱道,“可为国家计,此制弊端甚多。适才所言,翰林官以诗文优者得选,又教之以诗文,从无治理地方的经验,安能治国?此其一。再则,非翰林官不能入阁,他衙门官既无辅臣之望,亦不复为辅臣之学,治国之才难得矣!”
张居正没有想到,高拱会走这么远。他一掌铨政,就推兵部官重选特养之制;主持一次朝审,慨叹冤案累累,又推刑官久任之法;恤商策次第实行,就着手重订户部及天下理财官选任之制,如今竟至对州县令选任、阁臣选任也要改制,这是国之大臣敢触及的?他再当国几年,太祖、成祖的祖制,恐荡然无存矣!心里说:“玄翁,你委实走得太远了,居正不能坐视!”这样想着,他因暗中与冯保谋逐高拱而仅存的一丝歉意,顿时消散了,神色显得轻松了许多。
高仪和张居正对视了一眼,原以为他也像自己一样骇讶不能收舌,却见他轻松自得,高仪被高拱一番话震惊之余,又被张居正的神情所惊,突然“嘿嘿,嘿嘿”笑了几声,痛心疾首道:“不忍闻,不忍睹!”
高拱知此事非同小可,也不想争辩,默默地回到座位,尚未落定,书办禀报:“元翁,适才御前牌子来知会,皇上命内阁制敕房速差二书办到乾清宫去!”
“啊?”高仪大吃一惊,他入仕后一直在翰林院和礼部做事,对国朝礼仪规制最谙熟,却不曾听说过皇上直接召内阁制敕房书办到乾清宫的事,“这,这是怎么回事?”
“喔呀!”高拱也有些吃惊,“皇上清醒了?皇上要制敕房书办去做甚?”